某四线城市,老城区。
盛夏的夜晚,即使下了雨空气依旧闷热。
橙黄的路灯下,王长乐步履蹣跚的从一群围坐在一起的大爷身前走过,而后拐入一条昏暗的小巷。
王长乐的路过,让大爷们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唉,真够造孽的~”
王长乐在快要消失在黑暗中时,向著小巷外回望了一眼。
拾阶而上,看著楼道里面散落的垃圾,以及那一扇扇黑洞洞的门窗。
很难想像仅仅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那些说著要一起共进退的邻居们竟然全都搬离了小区。
嘈杂热闹的小区,如今变得荒废而又寂静。
抚了抚门框上用油漆写下各种粗鄙的字体,轻轻推开已经快散架的门。
“咯吱~”
房间里一片漆黑,不大的客厅里面横放著两个冰柜。
冰柜里是惨白却安详的二老,就算他每日都清理,也更换乾冰,但是尸体终究是腐烂了,发出阵阵恶臭。
驻足良久,最终嘆了口气,王长乐拿起柜子上的医疗箱熟练地给自己上药。
隨后掏出一个本子將中间的一个名字划掉,小小的本子上记满了名字,现在又画满了叉號。
这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了几分疲惫。
“嘶~”
王长乐徐徐躺下,后背刚接触到床面,剧烈的疼痛就让他发出嘶嘶抽气声。
看了眼从后背缠到前胸的绷带,王长乐无奈地换了个姿势,小心翼翼的侧躺了下来。
方一躺下,他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床头一家三口的合照,合照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喜笑顏开。
余光越过厅堂,入目所及的却是一片白色,惨澹荒寂。
即使断了电的房间,那一片的白色也还是那么扎眼!
恍惚间,王长乐似乎看到了很多画面。
。。。。
当初听到收购价只有市场价一半的邻居们,在他家麵馆是如何的义愤填膺。
又是如何的不甘和愤怒,一条街的商家和邻居都联合到了一起,说要联名抗议。
他的父母不是里面最坚持的,也不是里面叫囂的最强烈,但却成了最先被牺牲的那只『鸡。
王长乐还记得那天早上,他从省城赶回来,帮忙处理家里的拆迁事宜,被父母拉著说是『双喜临门,所以特意拍了张全家福。
哪曾想,全家福是上午拍的,人下午就没了,就在他一转身的功夫。
“砰”
二老双双被失控的车辆撞飞了出去。
。。。
然而,今日早晨,那肇事的司机却是脸上带著嘲讽的笑,將他数月收集的材料,撕碎后又踩在脚下,说著轻蔑的话语。
那散落撕碎的不仅是材料,隨著碎裂的还有王长乐的尊严和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