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低的点了点头,额角轻轻碰了碰路明非的后颈,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便没了下文真的很疼吗?其实还好。
她其实还好。
“原来你也知道疼一一”路明非笑了一声,笑声几乎在一瞬间就被风吹走了,只留下后半句的不容置疑停留在此地,“知道疼就別乱动,再乱动就又会摔一跤,那样就更疼了。”
陈雯雯一时僵住了。
她没从路明非的声音里听见任何责备的意思,同理,也完全听不出来安慰。
路明非只是在陈述一个已经发生过、未来也可能再次发生的事实。
縈绕在她鼻尖的气味愈发浓厚,像是被阳光晒过,气息和路明非背部的温度一起变得温热了不少,有一种奇怪的包围感盘旋在她周边。她被裹在了里面,很安心,却又让她心慌。
或许是荷尔蒙在作崇,她莫名觉得这股气息的侵略性太强了。
她不是没预想过这种情况,这种於晚霞之下的亲密接触,可那都是在羞怯的梦里,男主角没有脸也没有具体特徵,声音也是她想像出来的,可那画面却很美,美的像是印象派的油画。
梦境里,她品尝过甜蜜的悸动,心照不宣的暖昧和欢喜,更有心意相通后的自然而然,
现实里却完全不一样,她变得如此狼狈,就像是被人小心翼翼照料了那么久的玫瑰,最后的结局却被那人隨手丟进了垃圾桶。
她摇摇欲坠,她狼狐不堪,她几乎要將自己的矜持完全餵给了飞走的候鸟,可背著她的这个人再也没有动摇过,平静的像是立在原地千年万年的石头,眼底的水泉映照不出任何她想要的、想得到的、想再次拥有的东西,哪怕一丝一毫的涟漪都没有。
甚至,映不出她的模样。
冷漠不可怕,憎恨也不可怕,它们都没有聂立在她面前的这块顽石可怕。
平静最可怕。
那些她以为会有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因为以往经歷的,而会遭受到的优待或者厌恶,
其实都只是她臆想出来的沙子,风一吹就散了。
路明非就是那阵风,他把那些臆想都吹散了。
疼痛像是冰冷又紧迫的滕蔓,从脚踝处开始蔓延,悄悄往上爬,揪住了她跳动的心,刺激尖锐的疼痛也渐渐变成了沉重又钝钝的暗痛,她分不清这是因为扭伤还是·某种更深的失落。
她已经习惯了那些东西,小心翼翼又带著柔光的注视,有些卑微也有些轻柔的喜欢。她已经將那些东西当成了自己生活的背景音,就像是窗外的风声,鼻尖的香,黑板上的粉笔字,是理所应当的存在。
后来背景音没了,消失了,她这才觉得孤独的死寂,很恐怖。
“能不能—可不可以”陈雯雯愣愣的低垂著眼帘,她觉得自己的视线有点模糊,可又觉得世界如此清晰,像是被水洗过。
“什么?”路明非疑惑的问了一句,他的確没太听清楚陈雯雯那从喉咙里涌出来的小小呢喃。
“咳咳一一走慢一点好吗?”陈雯雯用力的咳了一声,像是要把堵在自己喉咙里的东西咳出来,“我·。—“”“
她抿著嘴唇,深吸了一口气,接著才將那没说完的话重新续上:“我有话想和你说——“
“需要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吗?”路明非顿住了脚步,他的双臂托著陈雯雯的腿弯,像是一个沉默的架子。
架子不会说话,不会动,不会有情绪,只是默默的立在那里。
“不用,只是一点点话,只有那么几句,边走边说也是一一也是一样的—“”
“好吧。”路明非调整了一下手臂,步履更加平稳了一些。
“路明非一一”
陈雯雯突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带著乳白色的柔软,丝绸般的质感在她的声音里蔓延,拂过了路明非的耳蜗。
“嗯,怎么了?”
“我最近好倒霉啊——。”陈雯雯轻轻的笑了一声,她的嘴唇距离路明非的耳垂很近,几乎每一声清晰的低吟都能直接穿透路明非的听觉。
“忙社团的事情忙的头晕眼,整理书架清理杂又乾的太混乱完全没效率,被社团的几个老人架在火上烤要我改革社团內部条例,身体又差还容易生病,今天下午又忘记时间结果崴了脚,就在刚刚又伤上加伤-”陈雯雯一件一件的小声说著,路明非没从她的语气里听见半点遗憾和苦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