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他表面恭敬孝顺,可她心底那根弦,从未真正松过。
“要不要奴婢去探探口风?”
刘嬤嬤的话还未说完,殿外便传来宫人清晰的通稟声。
穆玄澈来了。
刘嬤嬤立刻收声,扶著太后快步从佛堂走出。
正殿內,穆玄澈正端坐在黄梨圈椅上,慢条斯理地品著茶盏中的香茗。
“皇帝今日怎得空过来?”
太后脸上瞬间堆起慈和的笑意,步履从容地向主位走去。
穆玄澈放下茶盏,起身虚扶了一下太后。
“中秋將至,儿子听闻怀王兄要回京了,特来给母后报个喜讯。”
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早上哀家已收到你皇兄的家书了,他说腿疾近来好了些,心中甚是思念皇上,故而决定回京一家人共度佳节,也全了这份骨肉团圆之意。”
穆玄澈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思念?
当年他以质子之身归来,取代穆玄朔入主东宫时,对方眼中的不甘与怨毒,他至今记忆犹新。
时间冲刷不掉刻骨的恨意,只会让它沉淀发酵。
这些年来,燕州从未脱离过他的视线。
所幸,他的这位皇兄在封地倒也安分,竭力扮演著富贵閒王的角色。
“说起中秋。”穆玄澈话锋一转,似隨意提起。
“云嬪今晨来寻朕,恳请承办此次中秋家宴。母后觉得她可担得起?”
太后眼底的慈和淡去几分,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才慢悠悠地嘆道:“哀家听闻,云嬪自打有孕,便孕吐得厉害,身子骨一直不大爽利。”
“中秋家宴,事关皇家体面,繁琐劳神,还是换个人稳妥些。待她来年身子大好了,再给她施展的机会也不迟。”
这正是穆玄澈想听的。
他微微蹙眉,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为难。
“母后所言极是,她如今孕吐严重,这暑气未消,若再操劳过度伤了胎气,反倒不美。只是往年皆是云嬪操持,骤然换人,怕她多心。”
他適时地顿了顿,试探著太后的心意。
太后沉吟道:“寧远侯不是个鼠目寸光的人,龙裔重要,还是一时恩宠重要,他会跟云嬪讲明的。”
穆玄澈点了点头,继续试探道:“那依母后之见,此次交给谁来办更为妥当?儿子一时也难有定论。”
太后心知肚明皇帝在试探,两人心照不宣地打著太极。
她沉沉一笑,將球又推了回去。
“哀家老了,这些琐事早已不理多年,也操不起这份心了,还是皇帝你来定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