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切齿地咒骂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著淬毒的恨意。
长这么大,她都已世家贵女的身份自居,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往昔,只有她戏弄別人的份儿,她居高临下地睥睨著那些出糗的人,在別人的伤疤上撒盐。
可今天,她当眾出糗,被那些人拽下神坛,沦为笑柄。
那一幕幕如同烧红的烙铁,反覆烫在她的记忆里。
她不敢闭眼,只要一闭眼,那些嗡嗡作响的、混杂著幸灾乐祸与鄙夷的窃笑,便如附骨之疽般缠绕上来,啃噬著她的神经。
翠香垂著头,屏息凝神地侍立一旁。
她紧张得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偶。
她深知云嬪此刻如同暴怒的困兽,任何一丝动静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她恨自己不能化为尘埃,消失在云嬪盛怒的视线里。
然而,这卑微的愿望终究落空。
云嬪带著一身水汽跨出浴桶,肌肤因用力擦洗泛著不自然的红。
翠香连忙捧上柔软吸水的细葛浴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
就在指尖刚触碰到云嬪的肩头时。
“啪!”
一声脆响在氤氳水汽中炸开!
翠香被打得头猛地一偏,半边脸颊瞬间红肿,火辣辣地疼。
她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呼,身体已本能地矮下去,“咚”地一声重重跪在冰冷的地砖地上,额头死死抵著砖缝,不敢抬起分毫。
“蠢货!愚不可及的蠢货!”
云嬪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她居高临下地睥睨著脚下颤抖的翠香,眼中寒光凛冽。
“若非你这废物失察失职,本宫今日怎会沦为闔宫的笑柄?”
翠香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残叶,牙齿咯咯作响。
“娘……娘娘息怒!奴婢……奴婢真的都仔细查验过了,早膳的粥……或许是那碗粥……”
她语无伦次,声音细若蚊吶。
回到青嵐居,她第一时间翻检了剩下的早膳,精致的小菜、点心皆无异样。
唯独那碗被云嬪喝得一滴不剩的燕窝粥,成了唯一的疑点,也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粥?”
云嬪尖锐的尾音陡然拔高,像淬毒的针。
“那粥不是你亲手在小厨房盯著熬的么?”
话音未落,她积压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抬脚便狠狠踹在翠香单薄的肩背上。
翠香闷哼一声,整个人扑倒在地,又慌忙挣扎著重新跪好。
“你是对本宫起了异心?”
云嬪仿佛找到了怒火的宣泄口,一边尖声斥骂,一边不管不顾地踢打著蜷缩在地上的翠香。
“你也和外面那群贱人沆瀣一气,联合起来害本宫是不是?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本宫今日便打死你,看谁还敢对本宫不忠!”
拳脚如同密集的冰雹落下。
“没有,奴婢没有……”
翠香痛得浑身痉挛,但云嬪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到了最后,她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將所有的呜咽和辩解都咽回肚里。
与此同时,青嵐居发生的一切,被无形的风迅速吹到了春和殿。
內殿,孟南柠听完小邓子低声而详尽的稟报,原本黯淡的眼眸骤然亮起奇异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