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著无上的威压,一字一句,如同金口玉律,宣判了邢烟的结局。
“贵人胡氏,心肠歹毒,戕害皇嗣,构陷嬪妃,罪无可赦!即日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面对这样的灭顶之灾,她亦不曾流露出丝毫慌乱。
她跪在地上,脊背已经挺直。
“庶人胡氏,领旨谢恩。”
邢烟深深叩首,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
无人看见,在她低垂的眼瞼下,那深潭般的眸底,终於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锋芒。
冷宫?那不过是另一盘棋局的开始。
“带下去。”
赵德允见皇帝久久不语,只死死盯著门口,心领神会地低声吩咐。
侍卫立刻上前,试图去钳制邢烟的胳膊。
然而,不等那带著薄茧的手指触及她的衣袖,邢烟已自己稳稳地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只是起身去赴一场寻常的茶会。
没有哭天抢地的悲慟,没有声嘶力竭的辩解,更没有寻常妃嬪面对冷宫时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挣扎。
她只是微微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襟,然后,在两名侍卫愕然又警惕的目光中,主动抬步,朝著殿外那片象徵著万劫不復的黑暗走去。
嬪妃视冷宫为剥皮拆骨的修罗场,她却走得如同即將踏入属於她的、沉寂的战场。
每一步,都踏在穆玄澈审视的目光里,直至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蓝雨阁朱红大门外的沉沉暮色之中。
通往冷宫的幽径,幽长而冷寂。
两侧高耸的宫墙投下巨大的阴影,將本就稀薄的暮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风呜咽著穿过甬道,捲起几片泛黄的落叶,更添几分萧瑟与淒凉。
“小姐……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宝珠再也压抑不住,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在她沾满泪痕和灰尘的脸上冲刷出新的痕跡。
她紧紧跟在邢烟身后,声音哽咽破碎,充满了不解与绝望,“皇上……皇上明明给了您机会!您为什么不分辨?为什么不告诉皇上真相?云嬪她……她才是罪魁祸首!您和孟答应联手明明可以……”
她的话语在风中断续,充满了不甘和痛楚。
好不容易爬上了贵人的位置,离那能掌握些许命运的一宫主位只差一步之遥!如今,却要被打入那比地狱更可怕的冷宫!
她的小姐,明明手握反击的利刃,为何偏偏选择了引颈就戮?
邢烟的脚步未曾停歇,甚至连节奏都未被打乱。
风拂动她鬢角的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那双依旧沉静如深潭的眼眸。
“分辨?”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结冰的湖面,带著一种看透世事的淡漠。
“宝珠,结果已定。尘埃落定的棋局上,无谓的嘶吼与挣扎,除了徒增狼狈,还能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