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正化七年,浑源县,王庄乡。
时近夏初,日头炙烤黄泥路,蝉鸣聒噪。
无聊等侯的衙役更加心烦,忍不住交头接耳。
“王家小子真有福气,竟惊动知县老爷亲身问候。”
“你若能从火场救出十几口妇孺,也可如他一般。”
“一块牌匾,又不是正经官身,犯得着拼命?”
“听说王善性情暴躁,恶名远扬,这次浪子回头?”
“回头?驼峰林家和典史有姻亲,这块义夫牌匾未必发得下来”
“嘘!这话被听见,小心吃脊杖”
衙役噤声,目光掠过侧方,神色恭谨起来。
篱笆中,绿袍官员侍立在青袍官员之侧,看着两个乡老争执。
唯有一个农妇站在门边,担忧眼神不时落到屋中床上。
那是个上身和双眼都缠着药布的昏迷青年。
火!火!火!
烫!烫!烫!
呼吸似乎还带着烟熏火燎的味道,气管里像无数烧红刀片刮擦。
胸口皮肤传来麻痹触感,火场里女人和小孩的哭喊萦绕耳畔。
王善努力睁开眼,只见一片模糊朦胧。
我瞎了?死了?
陌生记忆冲入,和前世临终前的不甘衔接。
不,我活了!
大学毕业好不容易考编上岸,相依为命的母亲却因急病撒手人寰。
殡仪馆回来的路上偶遇店铺失火,万念俱灰之下直接冲了进去。
别人救没救到难说,自己走得明明白白。
“这辈子居然也是火场救人,才觉醒前世记忆。”
“乡下农户,父兄早死,寡嫂抚养”
“夏税临近,浇地争水,宗族械斗”
“原来是挨了揍找人寻仇,碰到失火,心软救了一帮妇孺。”
觉醒前世记忆的怅然,很快被伤口的痛痒驱散。
王善轻微扭动了下身子,老床发出的刺耳嘎吱声惊动门口妇人。
“四哥儿,你醒了!”
短促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外争执越发激烈:
“王善凶狠好斗,打伤林氏子弟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