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如同粘稠的活物,死死地缠绕着魔教遗迹入口前的营地。前一秒还充斥着圣子一脉大佬们得意谈笑的风,瞬间凝固了。
死寂。
死寂得能听到心脏因极度惊骇而疯狂搏动的怦怦声。
当最后几个踉跄逃出的身影,带着令人心悸的残缺与绝望扑倒在地,营地仿佛被投入了无声的炼狱。
数百名意气风发、被圣子一脉寄予厚望的顶级天才弟子,进去时是何等的声势浩大?
此刻,站在营地中心,勉强保持站立的,算上断臂的厉刚和半边身子被腐蚀得深可见骨的阴九娘,加起来竟不足二十人!
这些侥幸生还者,如同被最凶残的洪荒巨兽咀嚼后又吐出的残渣。
肢体不全者比比皆是,鲜血汩汩,浸透了脚下的泥土,凝结成暗红色的泥泞。
他们眼神空洞,充满了被彻底摧毁心智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连呻吟都因过度的惊吓而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破风箱般的、嘶哑粗重的喘息。
这!
魔教圣子一脉的掌权者们,脸上的表情经历了从愕然到凝固、再到彻底崩溃的全过程。
副教主手中那根从不离身的紫金烟袋,“啪嗒”一声掉落在脚下碎裂的青石板上,烟丝散落一地。
这位平日里智珠在握、城府极深的大佬,此刻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看着满目疮痍、血染征袍的残兵败将,又看向营地中心那空空如也、原本应被胜利品堆满的所在,身体不可抑制地晃了一下。
几位法王级别的存在,此刻再无半点睥睨天下的威严。其中一人猛地踏前一步,环顾四周那零星的身影,确认再无其他人出来后,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鸣:“人呢?!我玄阴殿的十二名嫡传何在?!啊?回话啊!”
他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疯狂和锥心之痛。培养一个嫡传天才,耗费的是他这一脉无数的心血和资源!
怎么……怎么总共才出来二十个人不到!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
一位辈分极高的太上长老,白须无风自动,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幸存者中的厉刚和阴九娘,尤其是厉刚那条空荡荡的肩膀和阴九娘肋下不断冒着黑气的狰狞伤口,一股深寒从他的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吸了一口冷气,嘶声道:“完了……这……这是我圣子一脉百年积攒的心血啊……全没了……”话语中带着无尽的苦涩和绝望。
圣子一脉未来数十年的基石,就在这短短几个时辰内,崩塌于一片未知的浓雾之中。
死寂被副教主干涩沙哑的声音打破,他强忍着滔天的怒火和惊惧,目光如钩子般锁住厉刚和阴九娘:“厉刚!阴九娘!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能把你们……弄成这个样子?!”
最后的质问,几乎是吼出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两位领头者身上。
厉刚那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上,恐惧之色远比断臂的痛苦更甚。他原本疯狂如虎的眼神,此刻只剩下空洞的余悸。
“死了……都死了……”他喃喃低语,像是梦呓,但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攫住,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怪物!不是凶兽!是人……是死人!可怕的死人!”
阴九娘勉强支撑着,她试图运气压制肋下那锥心蚀骨的剧痛,却引得伤口一阵翻涌,一缕黑血再次溢出嘴角,滴落在地面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这景象让周围几位擅长用毒的长老瞳孔猛地收缩。
她惨然一笑,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副教主……长老们……我们错了……大错特错!那里面……根本不是派情报里说的那么简单!”
她眼中充满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开始讲述那宛如噩梦的经历:
“一开始,浓雾里有异变的穿山铁甲兽,剧毒,速度快得惊人,皮甲硬得离谱……我们攻不破,防不住,逃不掉。用十几个人的人命才能逃走一个人。”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接着……巨大的、半腐烂的狼……还有……还有人!三个……不,可能更多……从雾里走出来的,穿着古老破烂的袍子……身体像是风干了又浸透了血……眼窝里……没有眼珠,只有两点灰绿色的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