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磁性的嗓音音色依旧悦耳,却并不像之前在法庭上那么掷地有声,反倒轻得……风一吹就散。
“养父是法律系的大学教授。他们希望沈砚舟成长为红圈所的顶尖律师,所以我就学了法律,后来进了松青,一步一步升至合伙人。”
许尽欢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板上涌,平白在夏天的室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瞪大双眼,望着眼前斯文优雅的男人,震惊道:“一直为了别人的期许而活着,不累吗?”
“很累,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得到了原本不属于我的东西,就注定要把自由献祭,成为一个优秀的替代品。”
法院外的这条街,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无人喧嚣,安静却极具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源自律法,正义和公理会为沉默中的人们发声,维护他们应有的权益。
入夏的微风干燥温暖,许尽欢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却愈演愈烈。
她忍不住想,作为已经走到行业顶尖的红圈所律师,沈砚舟在法律的框架内,为他的客户们捍卫权益。
但这个手握正义公理之剑的人,得到他应有的权益了吗?
他甚至割舍掉自由意愿,连人生都献祭;自甘情愿,成为某个已经不存在的人的替代品。
“沈砚……”许尽欢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张嘴猛然发现,连沈砚舟这个名字都不曾真正属于他。
反倒更像是一个……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身份的枷锁。
一切言语,在此时此刻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许尽欢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坐在长椅上的男人微微仰头,那双无数次让许尽欢神魂颠倒的墨蓝眸子,昭示着他异于常人的出身。
沈砚舟嘴角噙着一抹清浅的笑意,苦涩但坚定地开口:
“可是,欢欢你不一样。无论是我们荒唐的开始,还是我们见不得光的关系,都是我控制不住的,偏离人设的心动。”
风过树梢,阳光查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细碎的光斑投射在他仰起的侧脸上。
那双平日里酝酿着淡漠冰霜的墨蓝眸子,不在掩于金丝眼镜后,而是被炽烈的阳光照亮,呈现出湛蓝的剔透质感。
里面是浓厚且不加掩饰的温柔和宠溺。
许尽欢仰头看天,把眼眶里那滴泪逼回去。
沈砚舟轻轻扯了下她手腕,这位惯常的上位者,此刻心甘情愿被爱意捆绑。
“欢欢我不是喜欢你,我是爱你。你是我控制不住的,偏离人设的心动。”
许尽欢再也忍不住,她扑进对方怀里,温热的眼泪打湿沈砚舟的后领,烫得他心口一疼。
他拍了拍许尽欢的背,感受着怀里失而复得的小狮子。
“别哭,没关系的。”他侧头吻了吻她的唇角,轻声道:“谢谢你在松青酒会找上我,谢谢你出现在我循规蹈矩的生命里。”
悲伤的情绪随着眼泪挥发,许尽欢泄愤般,咬了咬沈砚舟的后颈。
“明知道我对原生家庭崩坏的人会心软,之前不说,憋大招在这儿等着我呢,是吧!”
后颈传来的刺痛尖锐而猛烈。
沈砚舟感受着疼痛的存在感,他搂着怀里的人,薄唇牵起温柔的弧度,坦然承认道:“是。”
他的小狮子向来机敏聪慧,看穿他的意图并不奇怪。
更何况,这次,不是隐瞒,而是阳谋。
在小狮子决定结束关系搬走的那天,沈砚舟在走廊抽了一下午烟。
封闭的房门,无声地嘲笑着他这段时间的怀柔政策。
不下猛药,小狮子永远都不会正视他们的感情。
有那么一瞬间,沈砚舟想过放弃,放弃他本不该存在的,偏离沈家独子人设的心动,回到原本被设定好的轨道。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也无法真正放手。
从寒潮渐退的春天,到明媚灿烂的盛夏。
他们在树荫下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