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体划过食道,不但没有压下那股若有如无的海腥味,发而促使他越发反胃。
许尽欢话说了一半,沈砚舟就扔下剩的半瓶水,转身快步关上卫生间的门。
“搞什么?难不成他想起来,家里水龙头忘记关了吗?”许尽欢诧异地吐槽道。
主人中途扔下客人离开,无所事事的许尽欢环顾四周,打量着这套公寓。
黑白灰三色调的简约装修,客厅的也用的是具有设计感的极简吸顶灯。
许尽欢拖着还有些酸麻的腿,从沙发挪到阳台。
从通顶的落地窗向外望去,不远处就是黄浦江的江景,无需望远镜,只凭借肉眼就可俯瞰江景,能看到夜间亮着灯光的游轮缓缓再江面上驶过。
她的目光从室外的夜景,一点点收回,回到这套房子本身。
艺术在不同的领域有不同的方式,但本质上都是对美的无尽追求。
用摄影师挑剔的眼光来看,许尽欢也很难从这套装修简约的房子里挑出毛病。
落地窗前放着手工制作的意大利皮椅。
没有电视机背景墙,取而代之的,是一排胡桃木材质的直立式实木书柜,直通云霄。
许尽欢隔着玻璃柜门,目光从一排排获奖证书和奖杯上划过,在一张全家福前停住了视线。
温婉大气的知性妇人,挽着沉稳的丈夫,恩爱非常。
沈砚舟站在这对夫妻身后,金丝眼镜后的微笑浅浅。
“怎么和他爸妈长得不太像啊。”许尽欢摸了摸下巴,仔细观察,得出结论道:“帅得过于突出了。”
不是说沈父沈母平庸,相凡这对夫妻流露出的贵气,隔着相片,她都能感觉到。那是传承的大家族,才能养出来的上位者气质。
她那半路发家的老爹,温仲身上那股暴发户的土大款气质,和沈家夫妇完全没法比。
全家福应该拍摄得有几年了,沈砚舟的侧脸还没有现在这般锋利。
如果说现在的沈砚舟,是一把被职场打磨锋利的凶器。
那照片里的他,更像是一把还未出鞘的剑,虽身着西装,倒像是佯装大人的青少年,还带着未步入社会的青涩。
不知道为什么,许尽欢总觉得有点眼熟。
之前在N大食堂,饭卡上毕竟是印刷的低像素照片,而且经年累月,照片已经磨得看不清细节,只剩下个五官模糊的少年轮廓。
她算是第一次见年轻时的沈砚舟。
“你好呀,年轻版的沈砚舟。”许尽欢对照片里的少年挥手,闷笑着说道:
“这不是挺朝气蓬勃的嘛,如果知道以后会变成严谨淡漠的笑面虎律师,不知道你还会不会选择学法律呀。”
说着许尽欢转头看向走廊紧闭的房门。
这个男人到底在搞什么?
腿麻稍微好点了。许尽欢挪动双腿,到那扇门前,敲了敲门板。
隔着门板,传来并不清晰的水流声,她似乎听到里面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呕吐。
许尽欢有些担心,喊他:“沈砚舟,需要帮忙吗?”
她又敲了两下门,试探道:“你没事儿吧,我进来了?”
“不要。”男人嘶哑的声线不再淡定,甚至带着点不明显的慌乱:“我没事儿,别进来。”
“好的,我不进来,你别急。”许尽欢松开门把手,赶紧说道。
她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是不是海鲜吃的。”
卫生间里,沈砚舟冲掉那些秽物,打开排气扇。
他撑着盥洗台,大口喘息,剧烈的呕吐清空了装满海鲜的胃部。
门外,女人清越的嗓音似乎有着让人平静的魔力,铺天盖地的海鲜腥味,被一股带着自由的春风吹散。
那副没有度数用来伪装的金丝眼镜,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