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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月下独处鼓足勇气（第2页）

那眼神，不像是一个弟子对师长的仰慕，更像是一种……近乎执拗的、想要靠近的渴求。

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在触及那眼神的瞬间，比比东的心弦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她想起了这孩子在幻境中窥见自己过往时那心痛的眼神，想起了她捧着相思断肠红时那义无反顾的决绝，想起了她在万众瞩目之下，目光却始终只追寻着自己的专注……

那冰冷的戒备，竟奇异地没有立刻化作斥责。

而就在比比东这片刻迟疑的功夫，云清辞仿佛得到了某种默许，或者说，她干脆借着那点残存的“酒意”，鼓起了一生中最大的勇气。

她没有松开拉着衣袖的手，反而微微用力，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却又异常坚定的力道，轻声说道：“这里……不太方便。老师，我们……去那边说，好吗？”

说着，她也不等比比东明确回应，便拉着她的衣袖，引着她向花园更深处走去。

比比东微微蹙了蹙眉，对于这种近乎“挟持”的引导，她本该立刻甩开，并给予严厉的训诫。但不知为何，看着身前那看似镇定、实则连耳根都红透了的少女，感受着袖口传来的、那细微却不容忽视的拉力，她的脚步竟不由自主地、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跟了上去。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人身上。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蜿蜒的小径上。只有衣裙摩擦的窸窣声和脚下鹅卵石细微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宁静。

云清辞走在前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跃出胸腔。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人投注在自己背影上的目光，那目光如同实质，让她背脊微微发烫。她不敢回头，只能凭借着神识和对环境的熟悉，将比比东引向花园中最僻静的一处角落。

那里有一方小小的白玉石台，周围环绕着茂密的紫藤花架，此时虽非紫藤盛开的季节，但浓密的枝叶依旧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私密的空间。石台旁还有一汪小小的清池，池水在月光下荡漾着细碎的银光，几尾灵动的锦鲤在其中悠然游弋。

走到石台边，云清辞终于停下了脚步，松开了那只一直紧紧攥着比比东衣袖的手。指尖离开那柔滑的布料时，竟生出几分不舍与空落落的感觉。

她转过身，再次直面比比东。

两人此刻的距离极近，近到云清辞能清晰地闻到比比东身上那独特的、混合着淡淡冷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罗刹神力的幽暗气息。近到她能看清对方那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阴影，能看清那完美唇形上自然的、诱人的色泽。

月光透过紫藤花架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两人身上，仿佛为她们单独开辟出了一方与世隔绝的小天地。周围静谧无声，只有微风吹动叶片的沙沙声，和池中锦鲤偶尔跃出水面的轻微响动。

气氛变得极其微妙。

比比东站在原地，紫眸平静地看着云清辞，那张绝美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但周身那股属于教皇的、无形的威压却在不知不觉中收敛了许多。她似乎也在等待着，想看看这个平日里沉稳冷静的弟子，今夜借着酒意，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而云清辞，在将人“拐”到这僻静之处后，面对着近在咫尺、静静凝视着自己的比比东，之前那股一往无前的勇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大半。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所有的准备在对方那深邃的目光下都显得幼稚可笑。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剧烈的心跳声。脸颊滚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月光下，她的眼眸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显得格外明亮，如同蕴藏着星辰大海，那其中翻涌的情感几乎要满溢出来。她就那样看着比比东，眼神里有依赖，有渴望，有决绝，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属于少女的羞涩与慌乱。

比比东将她这副模样尽收眼底，心中那丝因被冒犯而产生的不悦早已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她似乎……猜到了这个孩子想说什么。

那份她一直刻意回避、试图用理智和冰冷去压制的情感，终究还是被当事人，以这样一种近乎莽撞却又无比真诚的方式，捧到了她的面前。

她看着云清辞那副紧张得几乎要同手同脚的模样，看着她眼中那纯粹得不容置疑的光芒，内心深处某个冰封的角落，似乎又悄然融化了一分。

她并没有催促，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月下神祇，等待着凡人的祈愿。

这份沉默的等待，对于云清辞而言，既是煎熬，也是一种无言的鼓励。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凝聚起残存的所有勇气，抬眸，直视着那双深邃的紫眸，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那句在心底盘旋了无数个日夜的话，艰难地、却又清晰地吐露出来：

“老师……我……”

（第九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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