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边军屯一年能收两千多万石粮食,边防军吃饱喝足,还能有点结余。
那时候,当兵是个光荣的职业,是真正的国家柱石。
然而,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谁能想到,这个老朱亲手设计的『完美闭环,在短短几十年后,就成了一个吞噬无数家庭、绵延近三百年的巨型天坑。
问题出在哪?就出在两个字:人性。
朝廷说地是给军户种的,可地契呢?牢牢攥在各级军官和官府手里。
这就好比公司说给你股份,但股权证永远在老板的保险柜里。
时间一长,这地就成了长官们的私產。
正德年间,大太监刘瑾,一个人就霸占了一万多亩军田。
什么意思?三百多个本该保家卫国的军户家庭,一夜之间,从国家公务员变成了给他家打长工的佃农。
他们种出来的粮食,不再是军粮,而是太监老爷的私產。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你以为当兵的只需要种地守城?太天真了!
长官们把他们当成了免费的『万能工具人。
修豪宅、运私货、甚至给长官夫人带孩子,都得士兵上。
成化年间,延绥镇的士兵就吐槽:
【三日一小役,五日一大役,不知吾等是兵是奴?】
这哪是保家卫国,这分明是卖身投靠。
更要命的是,九边那地方,很多都是鸟不拉屎的盐硷地、沙漠戈壁。
大同镇有的卫所,『地皆沙磧,亩收不过三斗,拼死拼活干一年,交完租子自己就得喝西北风。
嘉靖《固原镇志》里记了个事,讲的是一个军户半夜在地里浇水,实在太累睡著了,结果被野狼活活叼走。
听著都让人心酸。
就这,还有很多人鼓吹明朝,鼓吹老朱呢!
张飆嘆息著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几位老兵,沉沉地问道:
“你们不是伤残老兵吗?按理说,应该有优待才对,怎么连你们都被牵连了?”
这话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
独臂老周浑浊的眼睛里泛起血丝,声音变得无比沙哑:
“优待?张御史,您是不知道!咱们这些老傢伙,领点伤残抚恤金,都得交份子钱!您以为他们会让咱们白拿?”
“就您『以资抵债给咱们的那些东西,大部分都『孝敬给了他们!”
“否则,他们就会想办法为难我们的家人!”
“是啊!咱们虽然没被牵连,但咱们的亲朋好友,哪个没被牵连?比起咱们,那卫所里的后生们,才叫一个苦!”
瘸腿老李用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接口道,语气里充满了愤懣:
“说是军屯,可好田好地都被千户、百户老爷们,还有那些王府的庄头们占了去!”
“分到咱军户手里的,都是些贫瘠山地、河边洼地,累死累活一年,打下的粮食连交皇粮都不够!”
“皇粮?”
瞎眼老孙冷笑一声,他用手指敲著桌面:
“正赋都还好说,最要命的是那些数不清的杂派、加征!”
“这个王爷修府邸要『摊派,那个国公做寿要『隨礼,上官迎来送往要『孝敬!”
“咳咳。对!名目多得俺们都记不住!”
伤病老钱,咳嗽著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