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著,每个嬪妃书写时的速度、甚至笔跡的工整与否,也被旁边侍立的宦官和隱在暗处的眼线,一丝不差地记录了下来。
有的妃子写了又撕,撕了又写,额头冷汗直流。
有的妃子咬著嘴唇,眼神决绝,下笔飞快,仿佛在赌一把。
有的妃子则写得极其谨慎,字斟句酌,每一笔都仿佛有千钧重。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信件才陆续写完,然后被小太监们收走,当场用火漆封存,贴上標籤。
云明捧著这一迭沉甸甸的、承载著无数野心和恐惧的信件,如同捧著一盆炭火。
他躬身对诸位嬪妃道:“诸位娘娘辛苦了,且回宫歇息吧。皇上自有圣断。”
嬪妃们如蒙大赦,又带著满腹的惊疑和未尽的期盼,魂不守舍地各自散去。
偏殿內,只剩下浓郁的香火气和一片死寂后的空虚。
云明不敢耽搁,立刻捧著信件返回华盖殿。
……
接下来的三日,离得较近的藩王,將陆续收到她们母妃的『家书。
而没有母妃『家书的藩王,则收到了父皇特別的『关爱。
比如身在北平的燕王朱棣。
此时,燕王朱棣刚刚结束了对边塞防务的巡视,一身风尘,策马返回王府。
不知为何,他心头莫名縈绕著一丝不安,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事情即將发生。
他没有直接回府,而是鬼使神差地绕道来到了城外那条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的河边。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黑衣僧人姚广孝。
只见他正静静地站在河畔,望著冰封的河面,如同一尊黑色的石雕。
那身影在苍茫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孤寂,又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深邃。
朱棣的心猛地一沉。
姚广孝极少主动在这种地方等他。
他勒住马韁,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翻身下马,牵著马缓缓走了过去。
“大师。”
朱棣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姚广孝缓缓转过身,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竟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清晰:“王爷,京城急变。”
朱棣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哦?何事能让大师如此凝重?”
姚广孝依旧没有废话。
他言简意賅,將秦王、晋王、周王牵扯陕西贪腐大案,以及太子之死,被皇帝废黜王爵,守灵、圈禁,乃至最终血洗应天府,將秦晋二王府势力连根拔起的消息,一一道来。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朱棣的心上。
当听到『秦王被废守灵、『晋王、周王被圈禁时,朱棣牵著马韁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骤然收缩!
【二哥被废了?!三哥、五弟被圈禁了?!】
【父皇……父皇竟然真的对自己亲生儿子下了如此狠手?!】
他从未想过,那滔天的血雨腥风,竟然真的席捲了他的兄弟。
既然老二、老三、老五他们都被父皇处置了,那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他燕王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