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緹骑一愣,心说这疯子终於服软了?
但张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但是!”
张飆的笔尖在砚台上轻轻蘸了蘸墨,声音依旧平稳,却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威胁:
“我写字的时候,需要安静,最怕吵闹。尤其怕听到……皮开肉绽的声音,还有我兄弟们的惨叫声。”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如同两道冰锥,透过柵栏射向那名緹骑,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极其危险的弧度:
“万一我受到惊嚇,手一抖……这笔下写出来的,可能就不是皇上想看的陕西旧案或者东宫琐事了……”
“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写到一些……嗯……比如洪武初年,郭大元帅死后,其旧部是如何被迅速收编瓦解的巧合;又或者……那位本该意外溺死於瓜步江的小明王韩林儿,临死前到底抓著谁的衣角说过些什么……”
“再比如……某些开国勛贵被赐死前,托人带出的、关於当年某些战役真相的遗言……”
轰隆隆!
张飆每说一句,那緹骑就遭受一次雷击,脸色变得白一分,身体就抖得厉害一分!
这些词汇,每一个都是足以引发朝野震动的惊天秘闻!
是埋藏在洪武朝辉煌表象下的、最血腥、最见不得光的根基!
这些东西,別说听,光是稍微联想到,都是灭九族的大罪!
“哦,对了!”
张飆仿佛才想起什么,补充道,语气轻鬆得像是在开玩笑:
“我这人受了惊嚇,还容易说梦话。万一晚上做噩梦,不小心把这些陈年旧帐嚎出来,被哪个狱卒听了去……嘖嘖,蒋指挥使这詔狱,怕是得从上到下,彻底换好几茬血了吧?”
“你!”
那緹骑已经面无人色,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上流下,双腿抖得几乎站立不稳!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押送犯人,而是在听一个阎王爷宣读催命符!
张飆看著他嚇破胆的样子,满意地笑了笑,重新低下头,开始慢条斯理地书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所以,劳驾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带给蒋瓛。”
“让我安安静静地写,我的兄弟们安安稳稳地待著。大家相安无事。”
“否则……”
他顿了顿,笔尖在纸上落下第一个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著致命的寒意:
“我不介意,让这詔狱的所有人,包括他蒋瓛,还有宫里的那位……都听听,大明开国这些年,到底有多少『精彩绝伦的故事。”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外面的人,全神贯注地开始『写他的供状。
那緹骑如同被钉在原地,过了好几秒才如同惊弓之鸟般反应过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拖著孙贵就往回跑。
也顾不上去刑房了,先把这尊一言不合就要炸翻整个詔狱甚至大明朝的『瘟神的话传到再说。
孙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骂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蒋瓛耳中。
饶是蒋瓛这等心狠手辣、见惯了风浪的人物,听完手下哆哆嗦嗦、语无伦次的匯报后,也是脸色骤变,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张飆这疯子!
他简直是个移动的火药库!
而且引线就攥在他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