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瓛厉喝出声。
周冀浑身一哆嗦,颤颤巍巍地又道:“再后来到了开封府,周王殿下他……他精通医术,不知怎么得到了这个方子。”
“据说他嫌弃此方过於猛烈阴毒,便加以改良,减少了金石之毒,加重了迷情幻惑之效,药性变得……变得更为隱秘绵长,也更难察觉……”
“我……我了大价钱,弄到的就是周王殿下改良后的方子……”
周冀说完,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瘫在刑架上,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和呜咽。
蒋瓛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衝头顶,四肢冰凉。
鲁荒王朱檀炼丹遗毒!
秦王朱樉宠妾私下流传!
周王朱橚改良扩散!
这条线,竟然牵扯到了三位藩王!
虽然秦王朱樉和周王朱橚可能並非直接指使或用於宫廷,但他们的侧妃、宠妾或是他们本人的行为,客观上却成了这淫邪之药流传的源头!
这消息若是报上去……皇上会作何反应?!
蒋瓛几乎可以想像到那毁天灭地的雷霆之怒!
这已不仅仅是后宫丑闻,更是天家丑闻!
是皇子皇孙们的荒唐和墮落,最终结出的毒果,反噬到了皇帝自己身上!
“记录在案!让他画押!”
蒋瓛的声音乾涩无比,对书记官吩咐道。
他看著面如死灰、在供状上按下手印的周冀,心中没有半分轻鬆,只有无边的沉重和恐惧。
他知道,这份供状,就是一道催命符,不仅会要了周冀、周德兴的命,更可能引发一场波及数位藩王的巨大地震。
皇上……能承受得住这样的真相吗?
蒋瓛不敢多想,拿起那份墨跡未乾、却重逾千斤的供状,脚步沉重地再次走向那座如同火山口般的华盖殿。
他知道,又一场风暴,即將因他手中的这份供状,而被彻底引爆。
不过,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一见张飆。
问问张飆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事?
……
不多时,蒋瓛就来到了张飆所在的甲字叄號房。
“哐当!”
牢门被一名锦衣卫緹骑打开。
只见张飆依旧坐在那张床铺上,閒情逸致的端著酒杯摇晃,似乎早已料到蒋瓛会来,嘴角甚至掛著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誚。
“蒋指挥使,脸色这么难看?”
张飆懒洋洋地开口,仿佛只是隨口一问:“是周冀那软骨头吐出来的东西,太烫手了?”
蒋瓛心中巨震,死死盯著张飆:“你怎么知道周冀?你怎么知道他吐出了东西?”
他明明封锁了所有消息。
而张飆则淡淡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
“这詔狱,就是个巨大的回音壁。惨叫声、求饶声、还有你们锦衣卫来去匆匆的脚步声……听多了,总能拼凑出点故事。”
“更何况,周冀叫得那么惨,想不听见都难。”
说完这话,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幽深,看著蒋瓛手中那份隱约可见墨跡的纸张:“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吐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止是点儿助兴的禁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