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喊杀声、兵刃相交的铿锵声、垂死者的哀嚎声,即使相隔数里,也能清晰可闻,一阵阵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王二麻子按在刀柄上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他知道这一次,绝非往日那因怀疑和轻视而产生的躁动,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
他在脑海里能够想象出在这夜幕之下,葑门战场的惨烈景象……
大概是血肉横飞,尸积如山,那位关将军定然是身先士卒,在与数倍于己的敌人做殊死搏杀。
此刻的他终于彻底明白了,融珍王爷那句“重信之人”的评语蕴含着何等沉重的分量。
同时王二麻子也明白了关将军当日坦然接受那份“以表忠心”的厚赠——实则是质押家传宝刀以换取信任时,内心承受着何等巨大的压力与决绝。
那不仅仅是一份赠礼,更是一份用全军的荣誉和性命去履行的诺言。
“王爷,葑门…打得太苦了……”王二麻子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干涩,几乎是嗫嚅着说出这句话,语气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融珍身形挺拔如松,目光沉静似水,遥望着南方那片被血与火染红的天空。
他的视线仿佛能穿透这漫长的距离与厚重的夜幕,清晰地看到那个在千军万马中奋力厮杀、死战不退的巍峨背影。
融珍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地、极为郑重地抽出了腰间那把原本属于关家的青龙亭候宝刀。
刀身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流转着一泓清冷而凛冽的寒光,与他坚毅如磐石的脸庞交相辉映。
“关将军…不会后退一步的。”
融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信念,像是在陈述一个天地至理。然后他继续说道:
“传令下去,全军预备!胜负在此一举!”
与此同时,娄门城墙之上。正如融珍所预料的一样,此处的守军大部分已被紧急调往吃紧的葑门支援,留下的守军数量已然不多。
而即便是这些剩余的士兵,也被葑门方向那惊天动地的战事牢牢吸引了过去。
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向了那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警惕性已然降到了最低点。
叛军们根本未曾想到,真正的致命一击,正潜藏在脚下这片最“平静”的黑暗之中。
终于时机到了!
就在葑门的攻防战进行到最惨烈、最白热化的阶段,娄门城头守军甚至一度产生了一种已经顶住了敌军疯狂进攻的错觉,心神稍稍松懈的那一刹那……
融珍眼中精光爆射,猛地挥动手中宝刀,刀锋划破夜色,直指娄门城楼,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
如同沉默已久的火山骤然喷发一样!无数身披黑衣、衔枚疾走的精锐士兵,如同从地狱中涌出的幽灵潮水,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地从黑暗中漫出,扑向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