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看见了。
一个人影,穿着厚重的黑色大衣,身形清瘦颀长,正静默地伫立在一棵繁茂的树下,微微仰着头,眺望着远方那片蔚蓝而无际的大海。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他整个人都即将融于这片寂静的光晕之中。
砰——
他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个人……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但身形却比记忆中更加瘦削,即使裹在厚重的大衣里,也能看出来他格外消瘦的身形。
视野恍惚了一瞬。
几乎是在大脑做出指令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
下一秒,那个人才刚回头看过来,五条悟就已经跨越了两人之间所有的距离,以一种近乎粗暴的、不容挣脱的力道,从身后将那人紧紧地抱进了自己怀里。
隔着厚重的大衣,五条悟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凸起的肩胛骨和脊梁,硌在他的手臂和胸膛上,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触感。
怀抱中的躯体骤然一僵,像被突如其来的触碰惊扰了安宁的亡魂。
五条悟将脸埋进对方微卷的发丝间,手臂收得更紧,勒得几乎要嵌入对方的骨肉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低沉吟唱,以及穿过墓园树木枝叶间的风声,在两人周围流淌。
良久,一声极轻的、带着些许无奈和疲惫的叹息,从怀中传来。
“……黑猫老师,”太宰治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久未开口,又像是被海风呛伤了喉咙,“你再这么用力下去,我可能就要成为第一个因为重逢拥抱而被勒死的人了哦?这死法可一点都不浪漫。”
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地语调,却让五条悟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拧了一把,又酸又胀。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声音似乎还有些颤抖:“……你这一个多月……到底去哪里了?”
太宰治动了动,试图调整一下被箍得生疼的姿势,却发现完全是徒劳。他索性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瘫软在对方几乎令人窒息的怀抱里。
“嗯,谁知道呢。”他轻笑了一下,那笑声虚浮无力,“大概就是……在一个特别安静的地方,好好地睡了一觉吧。一觉醒来,不知怎么的,就站在这里看海了。”
他试着又挣了一下:“松点嘛,五条老师,你真的抱得我好痛。”
五条悟好像有点听不得太宰治说痛,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臂,但双手仍紧紧抓着太宰治的肩膀,并按着对方转身面对自己。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对方全身,最后死死定格在胸口的位置——
衬衣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顶端,黑色的领带服帖地垂下,大衣下的胸膛平整,看不出丝毫曾经被破开一个血洞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