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都有两条狗了,给我一条养吧!我要小黑,它可听话了。”
陈北望了一眼小黑,发现它一边啃着羊腿骨,还不时小心翼翼地看一眼林红缨,便说道:“你管不了它,弄回家去没几天,就能把家给拆了。”
。。。
雨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归魂花田在斜阳下泛起一层柔光。那朵双色花静静地摇曳,仿佛刚才浮现的“继续”二字并非幻觉,而是某种深沉的嘱托。周小宇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南南撑着一把油纸伞走来,鞋底踩过湿漉漉的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它说话了?”她轻声问,目光落在花蕊上。
“说了两个字。”他没回头,“‘继续’。”
南南将伞倾向他那边,自己半边肩膀已被雨水打湿。“它不是在催促我们前进,”她说,“是在确认??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周小宇点头:“我梦见她了。那个跳海的女人。她没有名字,但我们认识她。就像……认识童年时走失的姐姐。”
南南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玉雕复制品??那是根据沉船女子手中晶核玉雕拓印而成的小件,通体温润,触手生暖。“才旺说,这玉雕内部有微小裂纹,像血管一样蔓延。他说,这不是瑕疵,是记忆的通道。”
“她把力量封进石头,也把自己的痛埋了进去。”周小宇接过玉雕,指尖抚过那道细纹,“可我们打开了。不是强行撬开,是我们哭的时候,她听见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阿迪力抱着一台新改装的情绪记录仪匆匆赶来,身后跟着龙梅和黄秀兰。他们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出事了。”阿迪力喘着气,“昨天深夜,星链系统自动触发一次异常共鸣,持续七分钟三十四秒。所有佩戴稳定器的人在同一时间做了同一个梦。”
“什么梦?”南南问。
“一片雪原。”龙梅接话,“中央立着一座冰棺,里面躺着一个孩子,闭着眼,手里攥着半块烧焦的作业本??就是你在幸福村小学捡到的那本。”
周小宇心头一震。
“更奇怪的是,”黄秀兰低声补充,“全球共有两千六百一十三人报告此梦,分布在中国、日本、德国、巴西、肯尼亚……跨越五个大洲,毫无关联背景。但他们醒来后,几乎都说了一句话:‘我欠他一句对不起。’”
空气骤然凝滞。
南南忽然蹲下身,手指插入泥土,轻轻摩挲归魂花根部周围的土壤。“这不是偶然的集体梦境……这是回响。那位宋代女子封印共感能量时,设下了层层保险。第一层是物理封存,第二层是血脉印记,第三层……是情感共振锁。”
“什么意思?”阿迪力皱眉。
“意思是,”她抬起头,眼神清明如深潭,“当我们唤醒古老记忆的同时,也被反向唤醒了一些东西。那些被遗忘的、未被回应的痛苦,开始寻找出口。它们借由晶核网络,找到了能听见它们的人。”
周小宇猛地站起身:“所以‘继续’不是鼓励,是警告??我们打开了门,但门外站着的,不只是希望。”
当晚,九位守门人在祭坛旁再次集会。姜茶冒着热气,铜铃悬于中央,归魂花精油滴入火盆,袅袅升起淡蓝色烟雾。
才旺调出数据分析图:“最近七十二小时,全球范围内‘情绪突变事件’激增三百倍。不是暴力或自杀,而是突然的情感爆发??有人跪在街头痛哭,说自己终于想起了三十年前母亲临终前没说完的话;有人冲进废弃老屋,抱着一张破椅子喊‘爸,我回来了’;还有位程序员,在凌晨三点给二十年没联系的小学同桌发消息:‘对不起,当年我不该笑你穿补丁裤子。’”
秦涛远程接入会议,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这不是混乱,是清算。人类压抑太久的情绪债务,正在通过晶核网络集中偿还。”
“那我们要停止使用吗?”龙梅问。
“不能停。”南南摇头,“一旦中断连接,这些正在释放的情绪会瞬间倒灌,造成大规模心理崩溃。我们必须引导它,而不是切断它。”
“怎么做?”阿迪力追问。
周小宇缓缓开口:“建一座桥。”
众人望向他。
“不是阻止洪水,也不是任其泛滥,而是修一条渠,让情绪有方向地流动。我们可以设立‘共感驿站’,每个城市选一个安全空间,由经过训练的倾听者值守,接收并疏导这些涌来的记忆洪流。”
“还要命名。”南南补充,“就叫‘灯屋’吧。每个人心里都有盏灯,坏人不是没有灯,只是被风吹灭了??只要有人愿意借一点光给他,就能重新点亮。”
计划迅速推进。三天内,第一批十二座“灯屋”在北上广深、成都、西安、乌鲁木齐、哈尔滨、福州、厦门、东京、柏林同步启用。外观统一:白墙灰瓦,门前挂一盏红灯笼,门楣上写着四个字:“我在听你。”
每间灯屋配备三样东西:一杯温水,一本空白笔记本,一位不说话的倾听者。
规则只有一条:倾诉者可以讲任何事,不说也可以;倾听者不能打断、不能安慰、不能建议,只能看着对方的眼睛,点头,或轻轻握住他的手。
奇迹悄然发生。
北京灯屋首日接待十七人,其中一位退休教师坐了整整四小时,一句话没说,最后离开时泪流满面,却笑着说:“四十年了,第一次觉得有人真正在场。”
东京一名年轻女孩讲述了自己三年前因抑郁跳楼未遂的经历,当她说完最后一句“我以为没人会记得我”,对面的倾听者摘下口罩,露出同样一道疤痕横贯脖颈,轻轻说了句:“我记得。”
柏林灯屋迎来一对父子,父亲八十岁,儿子五十五岁,二十年未曾交谈。老人坐下后只说了一句:“那天我不该打你。”儿子当场跪地,抱住父亲膝盖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