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使任何花招,他就立刻公布视频。”
话音落下,背后传来“咔咔”的骨头攥动声响。
梁宵严的脸色阴沉得瘆人,头颅里的脑浆都要烧起来,一字一句仿佛狰狞的尾钩,从喉咙里血淋淋地穿刺而出:“所以你才会那样说。”
-我找到我妈妈了,她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
-你放我走吧,我不爱你了。
-梁宵严,你怎么这么贱。
“嗯……”游弋低着头,额头抵着哥哥的胸口,使性子似的往里顶,似乎想把哥哥曾经受到的伤痛给顶出来,“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疼……”
“你问我那你呢?你怎么办时,我都要疼死了,我也在想啊,我哥怎么办啊……”
他苦了小半辈子,怎么命里就没一个好人。
遇到我,真的可以抵消掉他从小到大摞成山的苦难吗?
“我搬出妈妈,你不信,我说不爱了,你也不信,我想求你放我走,我不想再说一句伤害你的话了,可你那样看着我,像个小孩子一样问我,那你呢?”
“好像我把你和别人放到天平上去比较孰轻孰重,最后抛弃了你一样。”
“但是天平上只有你呀。”
“让你痛苦一年,还是眼看着你打拼十年才拥有的一切包括你自己都被毁掉,我该怎么选呢?”
离开哥哥后的无数次午夜梦回,游弋都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期望有个人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做。
不是说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吗?
因为拥有的很少,所以要选糖果还是巧克力。
为什么长大后他拥有的很多了,却要他做比糖果和巧克力艰难十倍百倍的抉择呢?
两人面对面,眼对眼。
瞳孔中的彼此淹没在对方的泪海中。
周遭一切声响全都消失不见,只有他们沉甸甸的心跳渐渐趋于同步。
“为什么是一年?”
梁宵严想起弟弟和他提离婚时,也在反复哀求,一年后就回来。
游弋苦苦地凝望他:“因为我只能撑这么久。”
“我和你离婚后,梁雪金,也就是席思诚,才说出他的真正目的,现在想来,他应该是为了完成梁雪金的遗愿。”
“什么?”
游弋咬着嘴唇,犹豫良久,轻轻捉住他的衣角。
“哥哥还记得小时候你和我说过,梁雪金会拍你在哭的视频发给你妈妈,逼她回来吗?”
梁宵严呼吸一窒,所有疑点都在脑中串联成线。
“所以他搞出这么多事,就为了替梁雪金把我妈逼回来?”梁宵严觉得荒谬又可笑,“可梁雪金都成植物人了,我妈就是回来了,他又能怎么样?”
游弋:“他得了癌症快死了,想你妈妈给他陪葬。”
铛——铛——
楼外传来远山寺庙的钟声,惊飞一群栖息在树顶的鸟儿,昏黄的水汽吞没山颠仅剩的一缕晚霞。
梁宵严怔愣半晌,久违地想到妈妈。
妈妈这个角色,已经离开他的生命太久。
梁宵严对她的全部印象,就只有小时候在他被囚禁的小院的洞口,给他唱章鱼卖伞的女人,还有一张挂在梁雪金书房的旧照。
那是一位绝对勇敢热烈的女士。
照片中她穿着鲜红的衣服骑在马上,在草原中驰骋,挥鞭的手臂有强壮的肌肉,明亮的眼睛闪着柔和的星星。
任何人看到她,都会被她既像精灵又像统领的神韵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