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写字时墙上用煤炭写的不是天大人,而是梁宵严。
小时候打疫苗,监护人那一栏是梁宵严。
出去玩脖子上挂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如遇走失,请联系家长梁宵严。
大学入学、第一次献血、第一次坐救护车……凡是要填紧急联系人的地方,都是梁宵严。
结婚证上他的名字下面紧紧挨着的,还是梁宵严。
这是刻在他骨头上的三个字。
掌控着他的春梦美梦青春期叛逆期乃至他这条命的三个字。
他曾幻想过等他们死后合葬的墓碑上,游弋旁边也要刻上梁宵严,当阳光照下来,他们的鬼魂就是彼此的影子。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最终把他们分开的不是生老病死,而是一纸离婚协议。
他握着笔的手在发抖,“游弋”两个字写得又轻又飘。
好不容易签完,梁宵严又递给他另一份协议。
“这是什么?”
游弋看到封皮上写着《自愿放弃遗产协议书》,想起刚成年时哥哥就让他签过一份协议。
那上面注明梁宵严死后名下所有财产都归弟弟游弋所有。
游弋为此流了一公升的眼泪,死活都不愿意签,说它不吉利,最后还是哥哥握着他的手签的。
他当时出了一手的汗,现在依旧一手的汗。
脑内无端闪过的可怕猜测,让他浑身血液一点点凉透。
“为什么要签这个?为什么要我放弃?”
他不在乎钱,但他必须知道原因。
“我弟弟才能继承我的遗产。”
“我不就是——”
“你不是了。”
梁宵严的声音低沉平静。
“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游弋,我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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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里嗡地一下,游弋傻掉了。
呼吸心跳骤停。
他感觉自己被罩在一口巨大的铁钟之下,一柄重锤迎面敲来,震天的巨响瞬间穿透他的耳膜。
他听不到声音,感觉不到风动。
明明哥哥近在眼前,却好似和他隔着万水千山。
他本能地朝哥哥扑了过去。
但梁宵严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任由他狼狈地摔在地上,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他双手杵着地板,头没抬起来,“什么叫……我不是了?”
梁宵严:“从今往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是你哥,你也不是我弟,离婚该分给你的我一分都不会少,这栋房子里和你有关的东西,自己清出去。”
“至于你,”他淡淡地垂下眼,“有多远走多远,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游弋感觉自己死掉了。
他愣在那里,僵在那里,哥哥的话一字一刀,刀刀插进他心里,把他撕成一滩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