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我们互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你突然张开嘴,发出一声很模糊的……”
“什么?”
“哥哥。”
他眼尾晕开笑痕,又重复了一遍:“你叫我哥哥。”
那是梁宵严第一次被用亲人的称谓呼唤。
他爸从没叫过他儿子,他妈也没叫过他宝贝,拐卖他的人甚至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
他长到那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亲人间的共振,就是被一个没有血缘的小孩儿叫哥哥。
后来他才知道,婴儿刚出生时感官系统尚未发育成熟,要随着月份增大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
2-3个月发现自己有手,4-6个月发现自己有脚。
游弋长到7个月,发现自己有梁宵严。
他或许觉得,梁宵严也是自己的一部分。
“我想,你应该是满意的。”
海浪轻缓地推到岸边,梁宵严把车停下,侧过身来,双臂环住弟弟,和他面对面凝望彼此。
“满意吗?”
“满意……”游弋用力点头,泪水滑过脸颊淌进酒窝。
“满意就好。”梁宵严亲亲他鼻尖,“那我也该补给你一句。”
游弋眸心微颤,听到他说:“我也很满意有你这个弟弟,更满意有你这个爱人。”
心口暖融融的快要化掉。
“所以,”梁宵严话锋一转,凑到他耳边,“你心里藏着的那件事,根本不值得把你吓成这样。在你看来它要把你逼上绝路了,但你告诉哥哥,我就是杀也会杀出一条生路来给你走。”
游弋双眼瞪大,眼底满是破碎的红斑:“如果杀不出来呢?”
梁宵严挑眉,露出几分年轻时常有的桀骜,“那就一起死,有什么大不了?”
对啊,那就一起死,有什么大不了。
反正他已经和哥哥过了二十年,二十年再短也有二十次夏天。
世界上有哪一对兄弟,哪一对恋人,可以像他们这样陪伴彼此每分每秒从生到死呢。
可是……游弋痛苦地阖上眼。
“可是我舍不得,我怎么舍得啊……”
他抬起手放在哥哥脸上,指尖抚过他眼尾的细纹,注视着他的目光那么珍惜、那么不舍。
梁宵严被他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眼神折磨得喘不过气。
“你到底怎么了?有事直接和我说,我不想再从你的同学保镖嘴里打听什么。”
游弋垂下脑袋,额头抵住他喉结,“我想出国。”
“蜜月没玩够?”
正好梁宵严刚腾出来一个月时间准备陪他。
“不是。”
“太累了?想出去放松下?”他拍拍弟弟的背,“等我一天,手头的工作交接完我们就走。”
“我是说我自己去。”
沉默。沉闷。沉寂。
这句话说出口的一刹那,游弋感觉自己和哥哥还有这辆车一起溺进了海里。
海水汹涌地灌进口鼻,在濒临淹死前,他听到哥哥无可奈何的叹息:“什么时候走?”
游弋愣在那里。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