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有一段专门给人练车的盘山公路,从快速路进山,前半段山路是大段直路,不超速的情况下可以尽踩油门,开到后半段,一个接一个的发卡弯,基本踩完油门就得踩刹车。
杨且商开着新车足足跑了三圈,性能是真稳,时速五十多过弯车尾不会飘,幅度近乎为零。
山顶有一大块观景台,视野极好,几乎俯瞰整个城市。
杨且商等骑行的人过去,打着左转灯,缓缓停到路边车位。
杨竟灼就站在黑色围栏处等他,目光紧紧跟随他的一举一动,正是少年年纪,身高腿长,映在地上的影子却是小小一团,外面汹涌的光线也没能照进他的眼眸,里面只有杨且商。
杨且商下了车,影影绰绰地,任由风掠过他的头发丝,他扬扬下巴,唤道:“杨竟灼。”
那一声,不高不低。
裹挟在淡擦皮肤的透明冷风里。
杨竟灼手掌一撑,上臂发力翻身而出,大步朝人走过来,他站停在杨且商面前,把手机屏幕调转方向捧在手心:“哥哥,这是丛今也的机票信息。”
时间是明天上午九点,从A市飞往国外。
杨且商没问杨竟灼用的什么手段把男人支走:“对他什么看法?”
“有些财力的厚德载物。”杨竟灼轻嗤,他对男人没有半点好感,尤其当他看见杨且商手背上不知被何擦出伤口渗出的血珠,这种焦躁的情绪像石头一样堵在喉咙口,吞不下一口气。
厚德载物是丛今也在学生时期接受参访时其中一句标题。
杨竟灼的办事速度比他想象的快多了。
“你不用回学校吗?”杨且商又问。
“刚放假。”杨竟灼看向路边飞过的摩托,绕到马路边缘一侧,把人护身旁:“今年假期放得早。”
杨且商靠在车门上,表情淡淡,黑发被风吹得凌乱,他目光扫着观景台围栏流光溢彩的装饰灯光,杨竟灼就是在这时把手机扔进兜里,凑上前,手掌轻轻合并把杨且商的右手捂在手心。
一个简单的肌肤相触,一个再轻不过的手掌相碰,却像冬日猛地关上门浸没在暖热的浴室里,舒贴到不舍得再动弹一下。
“杨竟灼,你多大人了。”杨且商看着杨竟灼像握着什么宝贝似的,牵着他的手往口袋里塞,他打了下哈欠。
“没多大。”杨竟灼闷闷道:“不……也长大了,成年了。”
杨且商对小动物和人类幼崽有着前所未有的耐心,他的肩膀上时而沾着一些暖调的柠檬柚味道,小孩子可以扑进他怀里撒娇,环着他的脖子,小脑袋蹭来蹭去,走路摇摇晃晃的小孩儿,他不会说什么。
小时候以为心里化不开散不掉泼墨般与日俱增的浓烈情感,是出于对兄长的依恋。
长大后才懂,那是不甘心的背德之情。
还好,他们没有血缘。
还好,他先一步明白。
但长大也意味着作为小孩的特权没有了,所以杨竟灼很泄劲。
杨且商忽然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声音里都笑散在醒人的光线中,叫人心里也跟着晃悠:“别太黏人。”
“去开车。”
他道:“回家了。”
回…家。
杨竟灼和杨且商一起生活的家。
杨且商直起肩膀,后背的影子随着人移动,杨竟灼偷瞄了一眼,立刻蹲下挪动姿势悄悄把他们的影子合在一起。
“这就来。”杨竟灼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站起来,心里好像含着一朵棉花糖味的云朵,软得想让人一头栽倒。
他笑眯起眼睛,又重复一遍:“哥哥,欢迎回家。”
“行了,快点吧。”
杨竟灼只在杨且商面前乖巧得像一只收爪子的猫,如果叫其他人看见,何止是大跌眼镜,他们会觉得世界颠了,为此,杨竟灼不惜把自己的所有獠牙活生生掰断。
几年前,杨且商其中一个合作对象的场子被人砸了,都是混不吝的富二代,不管不顾,无法无天,原因是二人争斗同一个优秀又明媚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