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信息流伴随孢子群!现有屏蔽协议可能……存在漏洞!”
技术主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从未面对过如此诡异、如此大规模的“生物信息武器”攻击。
地下城的居民通过内部网络收到了最高级别的警报。街道上的灯光变成了刺目的红色,刺耳的防空警报在地下空间回荡。人们慌乱地跑向指定的加固掩体,父母紧紧抱住孩子,脸上写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然而,物理的屏障似乎并非绝对安全。
一个年轻的网络工程师,负责维护地下城核心服务器的防火墙。他戴着特制的神经接入头盔,意识沉浸在数据流的海洋中,监控着屏蔽系统的每一个字节。就在孢子风暴前锋接触地下城穹顶屏蔽层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由信息构成的洪流,如同超新星爆发的冲击波,无视了物理屏蔽层,首接穿透了网络防火墙,狠狠撞入了工程师的意识深处!
“呃啊啊啊——!!!”
工程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头盔的连接线冒出青烟!他眼前的屏幕瞬间被无穷无尽的、高速闪烁的混乱图像和情感碎片淹没!
东京街头樱花凋零的哀伤……
京都古寺晨钟暮鼓的宁静……
大阪街头人群狂欢的喧嚣……
以及……更深处,一种来自南极极点、冰冷而宏大的“归一”意志……
这些信息并非有序传递,而是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他的大脑!他的个人意识如同被丢进粉碎机的玻璃,瞬间被碾成齑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无数混杂信息构成的、不断膨胀的混沌意识泡!
“连接……融合……”工程师的身体停止了抽搐,他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不属于他的笑容。他发出的声音如同坏掉的收音机,混杂着无数人的语调,“……我们……需要……更多……”
他猛地扯掉头盔,无视了周围同事惊恐的目光和警报,摇摇晃晃地走向控制室的主控台。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输入的却是一串串毫无逻辑、却带着某种特定频率的乱码指令!
“阻止他!”安全主管反应过来,厉声吼道!
但己经太迟了!
工程师输入的乱码如同病毒般瞬间感染了主控系统!代表电磁屏蔽场功率的曲线图瞬间归零!厚重的铅合金穹顶隔离程序被强行中断!
噗嗤——!
无数细微的光点,如同拥有生命的萤火虫,顺着通风管道、电缆通道、甚至微小的建筑缝隙,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了这座号称绝对安全的钢铁堡垒!
光尘在地下城的人造阳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恐慌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瞬间爆炸!尖叫声、哭喊声、推搡声充斥了原本秩序井然的街道。人们疯狂地奔跑,却无处可逃。孢子无处不在,沉降在皮肤上,吸入肺腑中。
一个母亲抱着孩子缩在墙角,绝望地看着光点飘近。孩子好奇地伸出手指,触碰了一颗。
下一秒,孩子的眼神变了。他不再哭泣,反而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眼神看着母亲,用稚嫩却带着奇异共鸣的声音说:“妈妈,别怕。我们和大家在一起,就不怕了。”
母亲看着孩子眼中倒映出的、无数陌生人的光影,只觉得一股寒气冻结了心脏。她紧紧抱住孩子,泪水无声滑落,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更深邃的、对“自我”即将消逝的终极恐惧。
地下城,这个最后的孤岛,正在被光尘温柔地淹没。
***
北非,开罗,吉萨高原。
巨大的光树根须如同来自地狱的巨蟒,缠绕着古老的金字塔,将法老的陵墓变成了它汲取地脉能量的节点。根须表面流淌着暗金色的能量流,与黄沙和古迹形成诡异而震撼的对比。沙尘暴刚刚平息,空气依然浑浊,带着沙砾的粗糙感。
高原下方,一个依托金字塔废墟建立的临时聚居点。这里的人们对光树的态度复杂而狂热。一部分人将其视为神罚,在恐惧中苟活;另一部分人则将其视为新神的化身,在根须下建立了简陋的祭坛,日夜祈祷,渴望融入那“神圣的集体”。
孢子风暴的先锋,裹挟着撒哈拉干燥的风沙,如同金色的薄纱,覆盖了这片古老的土地。光尘在夕阳的余晖下,与金字塔根须的暗金光芒交相辉映,形成一种末日般的神圣景象。
光尘沉降。
对于早己在精神上部分皈依“光树意志”的信徒而言,孢子的效果如同神启的甘露。
“神迹!是神迹降临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跪在沙地上,张开双臂,任由光点落在她枯槁的皮肤上。她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狂热的光芒,身体激动得颤抖,“我听到了!我听到了神的声音!还有……还有你们!我的兄弟姐妹!我感觉到了!我们是一体的!”
她周围的信徒们纷纷效仿,脸上露出迷醉而幸福的表情。他们不再需要言语交流,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传递彼此心中涌动的、近乎相同的狂喜和归属感。个体的差异在共享的宗教狂热中被迅速抹平。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神圣”的融合中。
聚居点边缘,一个沉默的沙漠向导,萨利赫。他拒绝向光树祈祷,只是每日沉默地修补着破旧的帐篷,照顾着几头瘦弱的骆驼。他看着那些陷入狂热的信徒,眼中充满了忧虑。
一颗孢子飘落在他的骆驼鞍上。他下意识地伸手拂去。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瞬间袭来!无数嘈杂的声音和混乱的情感碎片涌入脑海!信徒的祈祷声、游客的惊叹声、考古学家的争论声、甚至数千年前修建金字塔时的号子声……如同无数根鞭子抽打着他的神经!
“不!”萨利赫发出一声低吼,猛地后退几步,用力甩着头,试图驱散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他死死抓住帐篷的支柱,指节发白,额头青筋暴起。他努力回忆着沙漠的寂静、驼铃的悠扬、星空的浩瀚——那些属于他萨利赫一个人的记忆和感受!这是他抵御精神入侵的最后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