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将军想要与他见面,还得等上一等。”王三娘和周冬冬都受到刺激失忆了,也是周遇之受到自己“失忆”的启发,早就想好的借口。
王长茂闻言大惊,“还有这种事?!那有没有看大夫?”
“看了,”周遇之又是一阵叹息,“但太医说冬冬年岁太小,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实情,免得他再次受惊,此事应缓缓图之。”
“应该的,应该的,孩子最重要。”
王长茂的语气低落下来,甚至略有些哽咽:“三姐和姐夫都过世了,冬冬这孩子当时肯定很难过。”
说完他又忍不住往门外望了几眼,似乎是想看到孩子的身影。
两人再度坐回位置上的时候,气氛便截然不同了。
刚才一个是边疆手握军权的将军,一个则是京城细作头子,两人坐在一起虽称不上针锋相对,但氛围也是隐隐有些古怪的。但如今两人一个是娘家舅舅,一个是本家叔父,由同僚变成了亲戚,那气氛便松弛了下来。
而且对于王长茂而言,周遇之先是告知三姐的死讯,然后又将三姐的孩子养得好好的——这从昨天“父子”二人的相处便能看得出来。
那他对自己,对王家也是有恩的。
至于那位未曾蒙面的姐夫……
虽然王长茂从那封信上的字迹及话语里能看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日子恐怕也过得不怎么样,甚至看完信后心底也有些埋怨他没有好好的照顾三姐。
但冲着对方死后愿意将尸身烧作灰烬,与三姐同葬,他也告诫自己,以后周融便是自己的亲姐夫,要与其他姐夫一般无二地对待。
基于以上种种缘由,他现在的气势便矮了半截。
并犹豫着要怎么开口。
按照他昨晚和幕僚商量的计划,今天先和周遇之谈购买水泥方子的事情,如若不能,也要将大量购买水泥的生意谈下来,最好能让周遇之去幽州开铺子。
毕竟他们前几日虽然派了人去铺子里下单,但也只能解一时之急,谈下长期的生意是必要的。而水泥又不是兵器,东厂开了铺子也只是想赚银子,所以这个生意不愁谈不下来。
谈下来后,便谋划第二件事,即给周遇之送重礼,请他在御前美言好让幽州得到足够的物资,以备接下来的战事。
可谁知生意没谈完,就发现两人变成亲戚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亲戚关系。它的出现是很突兀的,他此前完全没有准备。如此一来,之前的种种计划,以及和幕僚商量好的一些话语、利益的交换便不好说出口了。
毕竟是亲戚啊!
要不回去先好生思索,明天再来?
王长茂越想越是觉得可行,至于文人“不屑于与宦官往来”的那一套他倒是并不在意。而且幽州连年征战,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在战场上挨了刀以至于不能人道的倒霉蛋,不就是伤势难以言齿了一些吗?
对于一个常年在战场上驰骋,见惯了生死、亦见惯了将士们缺胳膊少腿甚至是肚子敞开露出里面肠子的人来说,面对敌人的时候能提起刀,那就是一个好汉子。
只有提不起刀的人,才是没卵蛋的歪种!
周遇之虽然收受贿赂,对送上门的钱来者不拒,但并没有鱼肉百姓的传闻。至于那些给他送钱的人,王长茂甚至觉得那是“狗咬狗”,毕竟那些人若是没有贪污受贿,又哪里送得起一箱又一箱的金银呢?
不过蛇鼠一窝罢了!
他只要能拿到足够的军饷,管京城的这帮子官斗成什么样!
不过没等他开口,那边周遇之便说话了。
“将军之前所提之事……”
王长茂猛地望了过去,然后他就听到周遇之道:“此前为了修路,我从东厂的库房中取了一笔银子,所以将军如果想要水泥方子,那是不能的。不过既然将军说此物对幽州有大用,那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王长茂激动地问道。
“此事还和冬冬有关,”周遇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冬冬得到了一小块封地,就在青州。然后这孩子便想给那些村民们修水泥路,为此还问我要了两个匠人,说是要建一个窑。如今将军想要水泥,我便行个便宜,可去冬冬的封地采买。”
青州就在幽州旁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