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行进的速度很慢,绵延数里。
打了胜仗的辅兵们,虽然身上带伤,脸上却洋溢着劫后余生的轻松与自豪。
他们三五成群,高声谈论着战况。
他们的目光,落在陆明渊的背影上时,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与狂热。
这一路,走了整整三天。
三天后,当温州府高大的城墙遥遥在望时,早已得到消息的百姓,已经自发地聚集在官道两侧,人山人海,翘首以盼。
“回来了!陆伯爷他们回来了!”
“大胜!听说在平阳城外,伯爷亲率三千辅兵,全歼了数千倭寇精锐!”
“何止!我听我那在府衙当差的表哥说,是伯爷一人一弓,连斩倭寇贼首,阵前神射,如同天神下凡!”
传言经过几天的发酵,早已变得神乎其神。
当陆明渊骑着战马,出现在官道尽头的那一刻,人群瞬间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
“伯爷威武!”
“陆青天神威!”
无数的百姓涌上前来,对着军队的方向不断作揖,脸上带着最真挚的感激与崇敬。
道路两旁的酒楼茶肆,更是有无数的鲜花、果品、甚至手帕被抛洒下来。
陆明渊骑在马上,看着那一张张激动而淳朴的脸庞,听着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欢呼。
一股前所未有的,远比战场上肾上腺素飙升更为激荡、更为滚烫的情感,猛地冲上了他的心头。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与满足。
他忽然间深刻地理解了。
为何自古以来,无数英雄豪杰,会将“封狼居胥,勒石燕然”视为毕生的最高追求。
那不仅仅是战功,不仅仅是功名利禄。
更是被无数生民所敬仰、所歌颂的,一种足以名留青史的无上荣光。
他陆明渊,仅仅是打赢了一场小小的伏击战,便已能感受到这股浪潮的万分之一。
那若是荡平东南倭患,收复万里海疆,又该是何等景象?
感受着这山呼海啸般的声浪,陆明渊缓缓勒住缰绳,回望来路。
他想起了自己写下的那篇《漕海之争》,想起了在京城金銮殿上的侃侃而谈。
曾经,那只是纸面上的策略,是朝堂上的博弈。
而现在,它有了更深沉、更厚重的意义。
陆明渊的目光穿过欢呼的人群,望向远方碧波万顷的大海,眼神前所未有的清亮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