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张居正信中所说的那样,主动上书请罪。
言明自己“举荐失察”、“治理无方”,以换取一个体面的退场。
门外,亲随颤抖的声音传来:“大人,锦衣卫。。。。。。锦衣卫朱百户带着圣旨,请陆同知接旨。”
杜晦之身子一颤,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在另一边的官署内,陆明渊身着青色官袍,神情平静地跪接了圣旨。
当朱四亲自将那卷明黄的丝绸递到他手中时,这位以心狠手辣著称的锦衣卫百户,脸上却带着一丝异样的恭谨。
“陆大人,”
朱四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无比。
“临行前,陆指挥使有令,陛下也有口谕。到了温州,一切,听陆大人的。”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窗外,仿佛能看到这座城市中盘根错节的阴影。
“浙江三大世家,汪、徐、沈。如今要办的,是构陷大人您的通倭案。”
“先查谁,先动谁,如何动,陛下和指挥使的意思是,全凭大人一言而决。”
陆明渊手捧着尚有余温的圣旨,心中一片澄明。
他明白了。
从清流到严党,从内阁到司礼监,再到御座之上的天子。
在“漕海一体”这件事上,他们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而自己,就是这个默契的核心。
他们需要一把足够锋利,又足够没有牵挂的刀,去劈开江南这团乱麻。
而汪家,就是他们送给自己的第一块磨刀石。
“有劳朱百户。”
陆明渊缓缓起身,十二岁的身躯在宽大的官袍下显得有些单薄,但他的眼神却沉静得如同深潭。
“此次构陷本官,意图阻挠国策推行的,便是温州汪家。既然要查,便从根上查起吧。”
“明白!”
朱四干脆利落地抱拳领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转身便走,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直奔温州锦衣卫千户所。
一场席卷温州的狂风暴雨,已然在酝酿之中。
又是三日后,朝廷的调令正式下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