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窗帘没拉严实,户外的阳光漏进缝里,邱猎的眼皮跳了一下,眯着眼睛翻了个身。她抓着被子的一角,盖到眼睛上,又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盖在脸上的被子早就被扯掉,房间里黑漆漆的,两扇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
后腰传来一阵酸痛,邱猎抬手揉了揉,脖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硌到,她往上摸到了一条项链,认出是前段时间蒋屹舟送的那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到自己脖子上了。
邱猎摸着项链,把脸埋进了枕头里,耳朵被蹭得通红。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被窝里只有她一个人的体温,今天是工作日,大概蒋屹舟已经去上班了,这么想着,她打算继续眯一会。
书房里,原本该去上班的人正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杯多加了一份浓缩的连锁品牌咖啡,欣赏电脑屏幕上断崖式下跌的股票曲线。开盘时间刚过一个小时,沪指整体平稳,只有她抛售的这支股票已经跌了将近七个点。
蒋屹舟看向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期待着谁的电话会先打来。
果然,手机铃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她没有存过。
“蒋屹舟!你在发什么神经!你是不是疯了!”
蒋屹舟把手机拿远,“啧,看来你还是没认清现在的形势。”
“果然是你干的!我警告你……”
“警告我什么?”蒋屹舟轻蔑地笑笑,“上证也成了你的地盘吗?”
在对面再次张口之前,蒋屹舟先一步挂断了。没一会儿另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她接起电话,“喂?哥。”
“小舟,你在做什么?我看你动了九千万的资金,你碰到什么事情了吗?”蒋川行语气严肃,但话里不见焦急。
“没什么事,只是一点私人恩怨。”蒋屹舟纠正道,“还有你少看了一笔,我动用了一亿两千万,幸亏只是个市值不到四十亿的公司,不然就不是这么点了。”
“肇邸集团怎么得罪你了?说到底,我们的资本跟他们也有合作关系。”
“那点合作,连小拇指的指甲盖都算不上。”
蒋川行叹了口气,嘱咐道,“算了,你把握好分寸,兔子急了还会咬人,闹得太难看不好收场。”
“不会,他们见不得光的事太多,在咬人前得先掂量掂量。”蒋屹舟在另一块电脑屏幕上点开房产网站,最前面是几个售价十几万的楼盘,问道,“对了,哥,我最近想在上海买套房子,你往我私人账户上打点钱吧。”
“买房?那栋别墅住得不舒服吗?而且你有上海的社保吗,你就买房?”
“别墅挺好的,但不在我名下,我买房是想送人,不过社保确实是个问题,我再看看商业楼盘吧。”
电话那头的蒋川行一阵沉默,最后沉声问,“……你谈恋爱了?”
“也……不算吧。”
“还没谈你就想送房子,上一次也是这样,你干脆把我们家都送出去好了。小舟,不是我说你,做空股票这种小打小闹也就算了,感情上的事你要谨慎,你忘了上次爸爸有多生气……”
“行了,我心里有数。”
“你要是真的有数,就会像小妹一样不让人操心,整个家里妈妈最担心的就是你了。”
“哥,我睇拍拖嘅系你呀?变得咁话多。”蒋屹舟忽然换上了粤语。
蒋川行是稳健派的操盘手,跟蒋屹舟偏好风险的性格完全不同,在蒋屹舟的对比下,他显得有些笨嘴拙舌,被她的话呛到,一时还真答不上来。
蒋屹舟收了调侃的语气,“这点小事别跟妈妈说了,惹她烦心。”
蒋川行没答话,算是默认。
挂了电话,蒋屹舟在书桌前静默了片刻,蒋川行比自己大两岁,今年刚到而立的年纪,谈个恋爱也不稀奇,只是他这样的身份,爱情这一项在婚姻里只能排最末……
片刻后,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估计肇邸集团正忙着开会,一时半会儿不会找上自己,她推开书房门,往卧室走去。
肇邸集团的会议室内,陈建涛面色黑沉,一动不动地坐在主位上。
昨晚听总裁缺斤少两地说了包厢的情况,他预感不妙,连夜赶回来,凌晨邱猎又给他发短信,控诉总裁对她性骚扰,还录了音,要求尽快给她办离职,他还没来得及处理,又传来股价大跌的消息,从头到尾查了一通,发现还是因为总裁而起。
董秘是个矮矮胖胖的戴眼镜男人,他坐在平时邱猎坐的位置,证券部总监罗诗云坐在右手边,钱奕和钟半芹坐在后排,所有人都如坐针毡,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会议室的玻璃门被推开。
总裁外强中干的脸庞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他觉得这扇门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沉重过。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邱猎正侧躺着玩手机,蒋屹舟把门开得更大,让更多光线漏进去,又打开了床头的阅读灯,说,“早知道你要摸黑玩手机,我就不把窗帘拉上了。”
邱猎把手机屏幕举到她眼前,上面是她和陈建涛的对话框。
“看来他的面子也不是很值钱。”蒋屹舟坐到床边,默默看完,下了这个论断,她摸着邱猎的脸,祝贺道,“你自由啦,接下来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