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到,宋离清就邀请段锦书来她家里看电影。
这次是宋离清选片,是她之前看过的,一部叫《春光乍泄》的电影。
故事发生在阿根廷,讲的是一对中国男同性恋人的,无缘的爱。
固执、控制欲强、不善表达的人,和没有安全感、喜欢逃避、害怕孤独的人相遇。他们的爱情在交错中分离,他们的缺点碰撞,注定会撞碎这段本已经充满裂痕的爱。
压抑,孤独,短暂的欢愉,明亮色调和灰白色调的碰撞,噪音的出现与消失。
一部影片在蓝色调的街景中结束。
噪点画面消失。
段锦书脑子里除了这部电影内容外,还涌进来很多新东西。
譬如说在床上爱抚的那两个男人是什么关系,段锦书也试图再把他们往亲密的朋友靠近,但却不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段锦书站到一个新视角来看的时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宋离清打断了段锦书,道:
“他们是一对同性恋人,不过是一段遗憾的感情。”
同性恋人?段锦书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汇,同性恋?
听起来和异性恋相对,所以是会爱上同性的人吗?是会和同性谈恋爱的人吗?
段锦书脑海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概念。
现在就如同她第一次知道世界是由各种基本粒子构成的一样。
她在脑海里解构、重塑这个概念。
同性恋,对,同性恋。
宋离清看段锦书呆住了,便问道:
“你是什么想法?”
段锦书才回过神来,迷迷糊糊直白道:
“我没有想法,我正在把这个概念消化理解。”
宋离清道:
“在九七年的时候,同性恋是会被判流氓罪的,当时很多人,其实现在也是,很多人认为这是一种病,一种精神疾病,性取向障碍,变态。但是在01年经过各种研究判定,最终把同性恋从精神疾病中删除,医学界和心理学界对同性恋建立了新的认知,他们明白了这是一种性取向,而不是病。”
段锦书认真理解着宋离清说的话,沉默地思考着。
宋离清又继续道:
“这部电影是九七年的,所以可想而知,被播出后并不会被接受。”
“那一年,主角的演员,在演唱会上公开了自己的性向,但社会并不接受,媒体的尖酸刻薄,社会的侮辱谩骂,各种针对造谣,纠缠了那个艺人很久很久,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那是个非常厉害勇敢的艺人。”
舆论对于心理脆弱的人来说是一击毙命的枪。
对于心理强大的人来说就是慢性毒药,再开朗洒脱的人也会慢慢被杀死,起初一条两条十几条不在意,看着他们心里还要骂句谁管你们啊,脑残。
但是后来慢慢变成了几百条,几千条,几万条,你的同事老板都用看怪物变态的眼神看你,路上你不认识的人都会过来诅咒辱骂你,全世界都想着趁着这劲儿捅你几刀,哪怕他们不认识你,哪怕他们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你是异类,所有人欺负你,所以我就可以欺负你。
所有的针对、辱骂、诅咒、拒绝,包围着你缠绕着你,你不去理他们找他们,你想离他们远点,可他们却拼命地凑到你眼前恶心你,缠着你,捅你刀子,直到你死为止。
“毒在他身体里埋下了根,刚开始都察觉不到,越积越多直至死亡。”
“前两年他跳楼自杀了,留下‘我一生没做坏事,为何这样’的遗言,从高楼上一跃而下,自杀之后,一些粉丝开始悼念他,去那座楼下送花,一些媒体用‘勇敢的自我表达者’代替之前的贬义标签,他的歌曲在那段时间占据了榜首。”
“一个人死后,人人都开始怀念他,世界都待他温柔了些。”
“也有很多人开始反思关于同性恋的问题,但是可以看出,反思效果甚微,在社会上依旧是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