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没等她把“能不能…”说完,我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生硬,像是怕再多等一秒就会动摇。
她猛地顿住,像是没料到我会这样直接拒绝,眼里的温润瞬间僵住,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她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我,先前那抹浅淡的笑意彻底消失,唇线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眼角的泛红不知何时又悄悄爬了上来。
我没敢看她的眼睛,迅速移开目光,落在墙角那堆兼职用的工具包上,指尖攥得发白,语速飞快地补充道:“我已经找到合租的了。”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似乎滚出了一个“可”字,话音刚起,就被我再次打断。
“而且其实……”我顿了顿,心里乱糟糟的,一堆想说的话像被什么东西卡住,最后只含糊地憋出一句,“哎,算了算了。”
空气瞬间凝固,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持续,敲打着玻璃,发出轻柔却密集的声响,衬得屋里的沉默愈发浓重,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收回目光,唇线动了动,最终只轻轻吐出两个字:“嗯嗯,我知道了。”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被雨水打湿的棉线,轻轻扯着人心。
她慢慢站起身,动作比刚才慢了些,膝盖起身时发出一声极轻的声响,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她没有再看我,只是低着头,理了理米白色衬衫的衣角,指尖微微发颤,却依旧保持着体面。
我站在原地没动,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背影上。
她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却少了来时的从容,多了几分单薄的落寞,阔腿裤的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像被风吹皱的湖面。
她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顿了顿,没有立刻开门。楼道里的暖黄灯光落在她的发梢,泛着一层柔和却孤寂的光晕。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叮嘱,又像怕惊扰了什么:“那……你自己多保重,上班别太拼,记得按时吃饭。”
话音落下,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等我回应,轻轻转动门把,拉开一条缝隙,外面的冷空气裹着雨丝的湿气涌了进来,吹得她鬓边的碎发轻轻飘动。
她侧身走了出去,门被轻轻带上,发出一声极轻的“咔哒”声,像一颗石子投进深潭,泛起细微的涟漪,又迅速归于平静。
我还站在原地,指尖的痛感依旧清晰,掌心被抠出了几道浅浅的印子。
窗外的雨声还在继续,屋里只剩我一个人的呼吸声,伴着她那句叮嘱,在空荡的房间里轻轻回荡,久久不散。
她刚坐过的位置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温度,像从未散去的、她身上的温润气息。
我坐在她刚刚的位置上,自然地端起茶几上那杯水,她自始至终没碰过。
我抿了一小口。
清水滑过喉咙,带着毫无波澜的淡,却让混沌的思绪稍稍沉淀了些。
我把杯子放回原处,上半身向后靠进沙发里,背脊贴合着粗糙的布面,疲惫感顺着骨骼蔓延开来。
我仰起头,视线落在天花板泛黄的角落,脑子里却像被雨打乱的湖面,全是翻涌的疑问。
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像从记忆深处走出来的影子,猝不及防地站在我面前。
为什么偏偏是找我合租?
这座城市那么大,房源那么多,她怎么就刚好刷到了我的广告,刚好找到了这里?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苏小妍离开我的时候。我的世界刚变得空荡,她就带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闯进来,到底想做什么?
我皱了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的布纹。
她真的还是我记忆里那个人吗?
那些片段太模糊,只记得一个温柔的轮廓,可眼前的她,眼角的泛红、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那滴猝不及防的泪,都让我觉得陌生。
思绪突然卡住,我转头看向门口,门把手上可能还残留着她触碰过的痕迹。
一个更直白的疑问撞进脑海。对了,她是谁?
她叫什么名字?
………
兼职的餐厅后厨里,抽油烟机的轰鸣声吵得人耳朵发沉,可我手里的抹布却总也擦不干净灶台。
以前闭着眼睛都能理顺的活儿,今天却格外费劲——切菜时差点切到手指,装盘时碰倒了调味瓶,连最熟练的擦灶台,都反复磨了三遍还觉得不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