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蒂姆铂顿为什么认定是郁樹救了他,原因也很简单,恢复意识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要死了,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各种症状和女朋友临死前一模一样,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人是能够感觉到的。
所以恢复意识之前的那段日子他特别痛苦,一方面是因为头疼剧烈,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他还不到20岁,他不想死,人生还有大把的时光,他不想就这样死去,但一想到女朋友的结局,他又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绝望仿佛高墙一样,将他笼罩起来,密不透风,逃无可逃。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他已经心如死灰的时候,他竟然慢慢地好了起来,那种意识重新归于自己掌控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他无比珍惜,又无比畏惧,害怕这一切不过是回光返照。
可随着意识状态一天天改善,以及一项又一项的检查结果,他确认自己确实是在好转,于是蒂姆铂顿产生了另一种想法——好奇,他想要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康复,同样的情况下,女朋友为什么会死去?
蒂姆铂顿开始无比认真细致地观察周围的一切。
起先他以为是阿卡姆医院的医生医术高明,给他制定了对症的治疗方案,可是一翻调查下来,他服用的那些药不过就是各种各样的营养剂,每天输的液也不过就是能够补充电解质的生理盐水,这种情况下,他能痊愈绝对是奇迹,完全和医生的医术以及药物没有任何关系。
蒂姆铂顿开始往其他方向思考,他仔细回顾女朋友死亡前后以及自己入院前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然后想起女朋友临死前那句没头没尾的“如果我死了,你就去找郁樹”,他的确去找了郁樹,还和对方大吵一架,然后因为头痛被对方送进医院,而在病房的时候,郁樹还让他好好接受治疗,告诉他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大脑里仿佛响起一道惊天巨雷,虽然无法用科学解释,但蒂姆铂顿就是认定他之所以能够从那种精神失常、行将就木的状态中康复,一定和郁樹脱不开干系,更何况他所经历的一切根本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在满脑子都是寄生虫的情况下全虚全脑地活着?
但为什么郁樹看起来仿佛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甚至对自己的感激有些莫名其妙?
短暂的安静几秒后,蒂姆铂顿想明白了,他跟郁樹相处也快一个学期了,最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郁樹这个人热心肠、乐于助人,还从来不求回报,甚至对其他人的感恩行为表现得诚惶诚恐,现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像郁樹这样的人了。
满足恩人的诉求也是一种报恩的表现,蒂姆铂顿便随便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心底里却对郁樹更加另眼相看,行为上更加恭敬有加。
郁樹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一切都是他想多了,可没想到转天他又发现了蒂姆铂顿的异常。
第二天早八是陈教授的高数课,最近这段时间因为陈教授的号召力,他的高数课上总是人满为患,无论是教室还是楼道密密麻麻的全是人,所以郁樹和尚青北也没去上高数课,郁樹是无所谓,正好在床上补觉,睡得更香,尚青北更是乐得自在在宿舍里做习题,但蒂姆铂顿就不一样了,他之前那么喜欢高数课,怎么会跟他们一起逃课?
于是当郁樹补觉醒来,看见原本应该在高数课教室的蒂姆铂顿依然在宿舍之后,他有些吃惊:“我睡过头了?上午的课已经结束了?”
尚青北的目光依旧盯着习题集,回答的速度却非常迅速:“才十点多,你还能再睡会儿。”
“不是,”郁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另一张床上躺着玩游戏的蒂姆铂顿,问,“蒂姆,你怎么没去上高数课?你不是最喜欢听陈教授的课了吗?”
蒂姆铂顿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他的课?跟念经一样。”
郁樹困惑地抓了下后脑勺:“啊?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呀,之前你回宿舍了还得循环播放陈教授的录课视频呢。”
“我?怎么可能?”蒂姆铂顿眉心拧在一起,“你记错人了吧,我有点伤心噢。”
“真的,那时候你和冷……”郁樹暂停了一下,又继续道,“你们天天跑去听陈教授的高数课,跟魔怔了一样,不信你问北哥。”
两人都将视线挪到尚青北身上,只见尚青北继续将头埋在习题集上,无所谓地来了句:“一个高数课而已,有什么关系,不听就不听呗。”
郁樹刚要继续求证,就听蒂姆铂顿举着手机道:“我手机里没有陈教授的录课视频,你可能真的记错了。”
“真的吗?”郁樹揉了下脑袋,难道自己忙得脑子糊涂了?
正要往深处想,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抛下这个插曲,翻身下床招呼起来:“我们去吃饭吧,吃完顺便去看看裴岫洌。”
尚青北和蒂姆铂顿自然不会反对,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一边商量着中午吃什么,好像一切都很平常。
结果他们吃过午饭,到医院的时候正好撞见一群急救人员风风火火地推着患者跑进急诊室,那病人在担架床上爆发出笑声:“哈哈哈哈,疼死我了,好疼啊,哈哈哈!”
郁樹循声望去,那人的头发已经掉光了,光秃秃的头顶上出现一个洞,洞口仿佛蠕动着一条像虫子一样的东西,黄色和血色的液体从那个洞里流出来,从医院门口一路滴到急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