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姒眼疾手快,袖里骨钉转瞬即至。
锵声来得格外突然,杨昭眼皮猛抽一下,周巧手里的簪子已被打落,但她扑到唐绮身上,双手掐住了唐绮的脖子。
她刚经悲痛欲绝,身上其实不剩下什么力气了。
叫喊着,要唐绮给和乐陪葬。
唐绮把住她两只胳膊,任由她掐着自己,低声道:“嫂嫂,我同你一样心疼和乐,我会为她找出真凶的……”
“你们唐家,没有一个,没有一个好东西……没有人,拿我和乐当过一回事……”
“可我……已拟了旨,待和乐年满十六,便接任储君之位。”
周巧闻声抬眸,眼中错愕瞬息,而后垂下双手苍凉而笑。*
她知晓,事到如今唐绮已经没有任何骗她的必要。
她其实早该知晓的,可是她长期处于周氏的胁迫下,又受唐国皇权压迫,这高耸的宫墙将她压得喘不过气,她是在亲族丧尽之后,登上了唐国帝妻之位,完成了周家人该做的事,但她远不如周太后,甚至连周淑君都比不上,她早就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唐峻当了多久皇帝,她便只做了多久的帝妻,她和唐峻,都是唐国历史上最短暂的一瞬,根本无足挂齿。
而她自己呢?她没有为自己而活着过,她只盼望着,盼望着自己的孩子能平安长大,能在这么个凶残的虎狼窝里得到庇护,可惜,和乐死了。
她想将悲痛发泄出来,她不是个愚昧无知的妇人,只要找那么一个人来发泄,不论是于皇后,还是唐绮,但一切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和乐死了。
“可惜啊……”
可惜她醒悟得太迟了。
唐绮深吸一口气,只觉如今这情形,她已经不大好把控,燕姒没有杀害和乐的动机,但见到燕姒来这里的,可以作为人证的人太多,她的母妃查了她妻的身世,但凡稍稍处理不当,纵使是她,也无法一手遮天。
“锦衣卫听令,将……”唐绮抬头看向燕姒,咬了咬牙,道:“将皇后娘娘送回坤宁宫,禁……”
话音未落,一枚银针飞驰而来,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之时,直奔唐绮脖颈处,燕姒瞳孔猛缩,周巧整个人压向唐绮,那根细长银针,就直射入她的脖子。
“嫂嫂!”
鲜血喷涌而出,外头的锦衣卫忙着抓刺客,喧哗声骤起。
唐绮动手捂住周巧的脖子,按着伤处,急声大唤。
周巧勉强发声道:“我有罪……不敢信……你……你不查……能查到……”
唐绮摇头道:“先别说话,先不要说话!”
周巧失血过多当场殒命,杨昭和燕姒被冲进来的锦衣卫分开保护着,不多时,王路远押着人过来。
“陛下!就是此人!”
燕姒拨开锦衣卫,看到身上连中数刀,但还活着的澄羽。
“不!不是!”她心如擂鼓,强行冲过阻挡,冲到了王路远面前,又被两名锦衣卫横刀相拦。
唐绮亲自将周巧和和乐的尸体安置在旁侧,刚转回头,就见到燕姒奔过去。
杨昭伸手扯住唐绮的肩膀,说:“此子,身份造假,来历不知,看来也是奚国人。”
“哈哈哈哈!啐——”澄羽吐出小口血痰,盯着冲到他面前被拦住的皇后,笑道:“你这个傻女人!亏老子潜伏在你身边这么些年!愣是找不到一点机会要唐绮的命!”
燕姒顿住了。
王路远一脚踹得澄羽砰地跪下去,那双膝盖将坚硬的地砖砸出了裂痕。
“唐国皇嗣真尊贵啊!”被踹的青年内官仍在疯笑。
唐绮背后冷汗直下,立即道:“还不将刺客押走!”
“且慢!”杨昭敛起双眉,“和乐和巧夫人的死不能马虎,此子或还有同党!就在此处审!”
一众锦衣卫很是为难,王路远在大是大非前,一切总要以大局为重,哪怕叫他抗皇命,他没动,锦衣卫们便全都不动。
唐绮过来得匆忙,亲卫此刻全在东宫外围,她额上青筋直跳,正想摆出强硬态度,眼角余光却瞥到了那跪地的青年朝她投来的眼神。
她被杨昭压着肩膀,最终坐了回去。
“有什么好审的?”澄羽嗤笑,血水顺着嘴角而流,“我本奚国人!为报公主之仇而来!”
杨昭冷眼挥袖,王路远扭手,活生生卸掉了澄羽一只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