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有超过一瞬间的停留。
但那种如影隨形、仿佛附骨之疽的“凝视感”,却丝毫没有减弱。
无论他走到哪里,无论他做什么,那道目光始终存在。
陆安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这不是错觉。
他被一个极其高明的、懂得如何完美隱匿自己的专业人士,给盯上了。
对方的追踪手段,甚至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范畴!
意识到这一点,陆安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
他像往常一样,吃完包子,提著给同僚带的油条,走进了县衙的大门。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必须扮演好“陆安”这个角色,不能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差错。
一整天,陆安都把自己泡在了停尸房里。
他將所有的工具,都拿出来用桐油和细麻布,一件一件地反覆擦拭保养。
他又將停尸房里积攒了数月、早已无人问津的旧案杂物,都分门別类地整理归档。
他做得极其认真,极其专注,仿佛一个有洁癖的工匠,在打理自己最心爱的工作间。
他没有修炼,没有思考,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只是在重复著这些枯燥、乏味、但又完全符合一个仵作身份的工作。
门口,老何头路过,看到这一幕,还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这小子不仅手艺好,做事也踏实。
然而,只有陆安自己知道,他这是在用一种最笨拙、也最有效的方式,向那个隱藏在暗处的窥探者,展示著自己。
与此同时,在县衙对面的一座酒楼二层的雅间里。
影蛇临窗而坐,桌上放著一壶早已冷掉的茶。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墙壁,落在那个正在停尸房里忙碌的年轻人身上。
他的身前,漂浮著一只几乎完全透明的、由法力构成的“幽灵蝇”,他正是通过这只灵蝇的复眼,来监视著陆安的一举一动。
从清晨到现在,他已经观察了整整四个时辰。
这个叫陆安的年轻仵作,生活轨跡简单得如同一条直线。
家,县衙,两点一线。工作內容枯燥乏味,与人交往也仅限於几句寻常的问候。
没有任何破绽。
普通得,就像一杯白水,清澈见底。
但影蛇敏感的直觉却告诉他,越是这样,就越不正常。
一个能让会长亲自点名调查的人,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这份平凡,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傍晚,陆安下值回家。
那股凝视感,依旧如影隨形。
他回到自己的小院,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仔细的態度,检查了所有的机关和暗记,確认无人潜入。
他关上门,没有点灯,只是静静地坐在黑暗里。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
但他知道,他那平静而安逸的“种田”生活,从今天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