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晦察觉到她的目光,眉头微蹙:“怎么不吃了?不合口味?”他分明尝过,味道应当没错才是。
修长的手指突然探来,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取走了她手中咬了一半的月饼,他低头,就着她留下的牙印咬了下去,薄唇沾上些许油光。
“明明很好吃。”他抬眸看她,眼底映着烛火的光。
四目相对的刹那,裴霜只觉得心尖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
霍元晦待她的好,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从前总将这些特殊当作是他天性温和,其实不是,那是独属于她的。
青梧县多少富贵人家的小姐对他暗送秋波,他永远都是彬彬有礼地婉拒。她常笑话他眼高于顶,难不成真要娶个天仙?
那时他是怎么答的?
似乎是笑着望进她眼底,轻描淡写地应了声“是”。
她暗骂他异想天开,却忽略了那双眼眸里藏着的,分明是化不开的深情。
就像此刻,他这样看着她,那目光烫得她心口发颤。
“这块……我咬过了。”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知道。”他唇角微扬,又补了句,“我故意的。”眼尾挑起一抹得逞的狡黠。
“你……”裴霜脸颊浮现绯色。向来飒爽的裴女侠,何曾有过这般手足无措的时候。
这人骨子里的无赖劲
儿半点没改,还是一样的不要脸!
从前用在和她作对上,如今用在谈情说爱上,竟是一样的奏效,让她节节败退。
裴女侠不服输的劲冒上来,努力压下心中翻腾,她眼波流转,冲他娇俏地眨了眨眼:“我还未问过你,是何时对我动了心思的?”
敌人已经进攻,一昧的防守哪里是她的性格,自然要主动出击才是。
这一眼犹如一记重锤,把霍元晦砸了个晕头转向,他见过她执剑时的英姿飒爽,见过她查案时的沉着冷静,却许久未见这般娇憨灵动的模样。
什么时候对她动了心思?
这题他还真不知道怎么答,大概是童年病弱,总有个身影挡在他的面前,说,这是我罩着的小弟。
明明比他小,却总喜欢逞大姐大的威风。
她说护着他,那就是实打实的护着。
只是大人对他过度的关心,让她心有怨怼,开始看他不爽,心里不开心极了,还是忍着没欺负他,最多嘴上念几句,可偏肚里没墨水,骂架也输。
那次她红着眼睛说再也不要理他,他站在风里,连呼吸都是疼的。
再后来知晓了身世真相,他不得不疏远她。她远走的那三年,他守着这个秘密,熬过了一千多个日夜。
“这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怕是要用一辈子来讲。”
她听得耳热,听出他话里的陷阱,这就要她听上一辈子了?
“太久,不听。”裴霜硬邦邦地挤出几个字,却掩不住发红的耳根。
霍元晦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当年是谁说要护我一辈子的?缺了那三年便罢了,余下的年岁可不许再赖账。”
“我护过的人多了去了。”她故意撇嘴。
“旁人我不管,”他指尖收紧,“我这里,不行。”
裴霜忍不住笑出声。这厮仗着记性佳,竟拿她儿时的玩笑话作筏子。她哪知道当年随口一句承诺,会招惹上这么个甩不脱的“麻烦”。
霍元晦的手指强势地挤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的瞬间,眼底漾着细碎的光,嗓音忽然软下来:“葭葭,你真的要食言吗?”
其实本可以把他一掌拍开,但是……她舍不得。
正要开口,门框突然被叩响。
郦凝枝与裴蕊娘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葭葭,元晦,可在里头?”
裴霜慌忙抽手,扬声应道:“在呢。”
霍元晦望着骤然空落的掌心,暗自叹息这两位来得真不是时候。
“那我先走了。”他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