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蹲下来,动作娴熟地将地上残留的痕迹一一拂去。脚印、枝条的折痕、地面的泥水斑——甚至连沉弥倒下时触碰到的草叶,也被一点点复原得天衣无缝。
他抬头看了一眼阳光的方向,确认风向未变,又重新隐没在密林深处,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
沉弥睫毛轻轻颤动,耳边仿佛有风穿过墙垣发出的沙沙声,脸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轻扫自己的面颊,大脑正在缓缓涌入意识。
她觉得浑身重的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四肢僵硬麻木,胸口仿佛有什么压抑着,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唔……”
喉咙干涩发痛,沉弥闷哼一声,终于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漆黑的墙壁,天光从头顶仅有一个头大小的窗洒下来。沉弥眯着眼,想从那窥见世界的一角,可惜那光线太过于刺眼,像是有人用木棒在她眼眶里搅拌,她撑了几秒,泪水便不由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她疼得低下头,本能地用身上的衣服去擦拭,才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一片厚厚的枯草堆里,手上被栓上了铁链,就连脚上也被铁链禁锢着。
冰冷的金属锁扣嵌在手腕上,沉弥动一动,便有尖锐的痛意传来。她抬起手臂看了看,那不是普通的镣铐,内圈像是嵌了某种钝齿,一旦挣扎得太剧烈,就会生生勒进皮肉。
空气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潮湿、发霉,掺杂着些许不洁净的草叶腐烂味,四周的墙壁密不透风,待上几分钟沉弥便感觉到了窒息感,这里像是废弃了很久的密室。
她闭上眼,竭力回忆昏迷前的最后一刻。
是那股香气。诡异得不像天然之物,香得不真实,是精心调配过的昏迷剂。
有人在那里等她单独离队。
有预谋的计划,只是沉弥想不通,是何人绑架自己绑架自己的人又有什么目的。
沉弥盘起腿,摸了一下自己携带的物品,不出意外全部都被拿走了,又查看了一下脚上的铁镣铐,好在和手上这副不一样,没有摩擦皮肤的齿轮。
顺着脚上的铁链,视线逐渐移到密室的另一个角落。铁链蜿蜒延伸到至墙角,那里躺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太脏了,整个人仿佛融进了墙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人缩在枯草堆里,背对着她,身形高挑清瘦却不佝偻,四肢蜷缩成防御性的姿势,整个人像是凝固在那里,唯有轻微的起伏证明他仍活着。
沉弥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换了一个角度观察。
万一是派来看守她的人,就这样吵醒恐怕会有什么不测。
沉弥慢慢调整坐姿,尽量不发出声音,悄悄向躺着的人的方向挪了挪,屋里太安静了,哪怕是草叶轻响都显得突兀,沉弥背脊绷紧,神经像是拉满了弓弦。
她盯着那人裸露出的手腕,脏污中隐约可见一截与她手腕上相同的粗重铁链,末端栓在墙上的另一枚金属扣环里。
居然也被锁住了。
难道是和她一样被关在这里的人?
沉弥试着再靠近一点点,试图站起来贴在墙壁上看清楚躺着人的脸,却在挪动中不小心压到了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