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进击(二)
巴拿马城,这座曾经连接两大洋的繁荣枢纽,如今已被战火与恐惧紧紧扼住了咽喉。
圣费利佩堡陷落的消息像瘟疫一样在城中蔓延,退入城內的守军,带来的不仅是伤亡数字,更是军民士气濒临崩溃的绝望。
隨后的五天,对守军而言是另一种煎熬。
在新华海军舰炮极具威慑性的轰鸣和上千名瓜伊米耶部落战士於码头边护卫下,他们只能龟缩在城中,无奈地注视著敌人將强大的力量一点点匯聚於城下。
一队队士气高昂的士兵、一门门令人胆寒的火炮、以及堆积如山的物资,被源源不断地运上码头。
那稍显混乱却非常坚定的登陆过程,仿佛一把钝刀,正在一寸寸地割开整个城市的防线。
当三千余名新华军士兵最终完成集结,在城下展开森严的阵型时,那股混合著纪律与杀气的无形压力,让每一个从城墙缝隙中窥视的守军都感到窒息。
紧接著,噩梦般的炮击开始了。
三十余门重炮被推上前沿阵地,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巴拿马那由石头和灰浆构筑的城墙。
隨著敌军指挥官令旗挥下,震耳欲聋的轰鸣瞬间撕裂了空气,猛烈地撞击著城市的外壳和守军的耳膜。
“轰!轰!轰!”
实心铁弹划破长空,带著死亡的尖啸,狠狠砸在城墙上。
砖石碎裂,烟尘瀰漫,每一次命中都让整段城墙为之震颤。
躲在垛墙后的守军们紧紧蜷缩著身体,感受著脚下传来的可怕震动,碎石和灰土簌簌落下,沾满了他们汗湿、惊恐的脸庞。
“仁慈的圣母玛利亚……,请宽恕我过往的一切罪孽,保佑您卑微的子民,让死亡的阴影远离……”年轻的克里奥民兵卡洛斯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火绳枪,蜷缩在城垛后,脸色苍白,眼神中透出无尽的恐惧。
“哦,该死的!”一个脸上带著旧伤疤的老兵,胡安·塞拉诺,同样抱著头紧紧地缩在城墙角落里,喃喃自语,不停地在胸前画著十字,“想不到,在新大陆也能尝到如此猛烈的炮火。上帝呀,你可曾拋弃了你的信徒……”
他曾效力於欧洲的佛兰德斯军团,自詡见识过战爭的残酷,但如此猛烈、持久且精准的炮火覆盖,依然让他心底发寒,面色如土。
更可怕的是,新华人的炮击並非一成不变。
在实心弹反覆捶打城墙的同时,一种更加恐怖的炮弹——开弹——也开始间歇性地落下。
它们在空中爆炸,迸射出无数的碎铁片和灼热的火焰,对任何暴露在城头的士兵造成了可怕的杀伤。
一旦有开火弹落入城內,立刻就会引发一片恐慌和混乱,人们尖叫著提水救火,黑烟滚滚,与火炮发射的硝烟混合在一起,让整个城市上空笼罩在一片不祥的阴霾中。
“小子,不想死就贴紧墙根!”胡安经验老辣,听到那与眾不同的、带著嘶鸣的弹道呼啸,便猛地一脚將身旁还在发呆的卡洛斯踹倒在坚固的城墙夹角下。
“轰!”
弹片如同死神的镰刀,扫过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附近。
几声悽厉的惨叫响起,几个动作稍慢的民兵浑身插满了铁片,痛苦地倒在血泊中。
城头部署的十余门大小火炮,成了新华军炮兵优先照顾的目標。
在精准而凶猛的火炮反覆轰击下,一门接一门被摧毁,炮身扭曲,炮架碎裂,操作炮组的士兵非死即伤。
到了炮击的第三天黄昏,城墙上还能反击的火炮已经寥寥无几。
持续的炮击不仅摧毁著工事,更摧残著守军的意志。
胡安和其他士兵(民兵)一样,大部分时间只能蜷缩在城墙根下或者掩体里,听著外面地狱般的轰鸣,感受著死亡近在咫尺的恐惧。
每一次剧烈的撞击都让他们心惊肉跳,不知道下一枚炮弹会落在哪里。
睡眠成了奢望,食物也难以下咽,神经始终紧绷到了极限。
城墙的状况更是触目惊心。
炮击持续了整整三天,中间只有短暂的停顿,仿佛是为了让守军稍微喘息,从而更能体会下一轮炮击的恐怖。
巴拿马原本坚固的城墙已是千疮百孔,表面的石砖大面积剥落,露出了內部的夯土,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如同丑陋的伤疤蔓延开来。
虽然主体结构尚未坍塌,但任何人都能看出,照这样轰击下去,破城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城內的恐慌情绪达到了顶点。
而位於城市中心的市政厅內,灯火通明,爭论声几乎要掀翻装饰华丽的天板。
这里聚集了巴拿马几乎所有的头面人物,巴拿马督军、市政议员、检审庭法官、贸易署官员,以及面色凝重的大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