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所畏艰难地扭过头,从枕头边露出一只眼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还、还好,谢谢阿姨关心。”
他这副虚弱的模样,吴妈妈可看不得,心疼得不行,三两步就走到床边,拧开一个保温桶。
一股浓郁的香气飘散开来。
“快,妈问了好几个老街坊,都说刚割完痔疮,喝这个藕粉最养人,再配点小米粥,通气!”
“……”
“…………”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乾了。
钟文玉脸上得体的微笑出现了一丝裂缝,凝滯了片刻。
“……割痔疮?”
池骋背对著吴妈妈,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他迅速朝钟文玉递过去一个眼色,眼神沉痛,带著一丝恳求。
“对。”
“他就是因为这个进的医院。”
吴所畏把脸死死埋进枕头里,恨不得当场窒息。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他吴所畏这辈子造了什么孽,要在未来岳母面前,被亲妈当眾宣布自己“割了痔疮”?
人为什么要活著呢?
毁灭吧,他累了。
钟文玉沉默了。
她看著自己儿子那张写满“一言难尽”的英俊脸庞,又看了看床上那个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的“病人”,眼神里的疑惑渐渐被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取代。
半晌,她轻轻嘆了口气,语气里带著一丝心疼。
“这么严重?”
她转向池骋,认真地提议:“我认识协和肛肠科的张主任,是这方面的权威。要不,我让他过来给你朋友会个诊?”
“不用!他已经手术完了。”
“快吃吧,趁热。”
吴妈妈已经舀起一勺藕粉,小心翼翼地吹凉,递到他嘴边。
在两道母亲的目光注视下,吴所畏只能含泪张嘴。
藕粉是好藕粉,可他尝不出一点味道,满嘴都是屈辱。
眼看著一碗汤快要见底,郭城宇终於找到了机会。
他拉了拉吴妈妈的衣袖,压低声音。
“阿姨,您先回去休息吧。”
“大畏都多大了,要面子的。”
“您在这儿,他反而不好意思,休息不好。”
吴妈妈一听,觉得很有道理。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依依不捨地叮嘱了几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池骋立刻顺势对钟文玉说:“妈,要不您先回去看看我爸?”
钟文玉深深地看了吴所畏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