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咖喱店被围起来了,我进不去。纪德留给织田作的‘线索’……我看不到。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决战吗?】
电话那头,云轻轻似乎正被一堆虚拟的反思报告淹没,背景音里传来她烦躁的哀嚎和笔尖触碰纸张的声音,听到余梵异常紧绷的声音,云轻轻立刻抛下反思,扯出地图发给余梵一个精确的坐标。
【地图功能属于金手指,小梵,你能看到我圈出来的地点吗?】
【ok】
云轻轻的紧急补充了叮嘱,但余梵已经切断了通话。
【小心!千万别硬……】
时间不等人,余梵立刻开上自己的车出发。
接近仓库区时,一段被雨水泡得稀烂的泥泞土路彻底阻断了车轮。余梵果断弃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冰冷的泥浆之中。越接近目的地,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和血腥气就越发浓重。废弃仓库区的景象触目惊心:沿途倒卧着数具身着陌生军装制服的尸体,雨水混合着暗红色的液体在坑洼的地面上流淌。是Mimic成员。
织田作之助谢幕的“舞台”,像一个吞噬光明的巨口。余梵的心跳如擂鼓,她放轻脚步,几乎是屏住呼吸走了进去。
仓库内部光线昏暗,只有几缕惨淡的光线从高处破损的玻璃窗投射下来,在飞舞的尘埃中形成几道扭曲的光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火药味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而最中心的那片区域,光线恰好照亮了令余梵心脏骤停的景象——
织田作之助倒在地上,身下是一大片仍在不断蔓延的、暗红色的血泊,在昏黄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粘稠感。那件标志性的沙色风衣,此刻已被彻底染成了深沉的、接近黑色的赭红,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
太宰治跪在他身边。他正对着余梵,黑色的身影在阴影里几乎融为一体,肩膀微微塌着,握着织田作之助尚有余温却已冰冷的手,攥得死紧。鸢色的头发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那绷紧的下颌线和微微颤抖的脊背线条,透露出一种濒临崩溃的、死寂的哀恸。整个仓库里只剩下他压抑到极致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沉重得如同巨石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余梵的脚步很轻,踩在布满灰尘和碎砾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她一步步走近,目光从织田作失去生息的脸上,移到太宰治那僵硬的背影上。
太宰治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到来,但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怀中正在迅速冷却的友人。
整个空间里死寂一片,只有太宰治压抑到极致、几乎听不见的沉重呼吸声,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呜咽,在空旷的仓库里低徊,敲打着冰冷的铁壁。
余梵在织田作之助的另一侧缓缓蹲下。她没有去看太宰治,只是伸出同样冰凉、却异常稳定的手,轻轻覆盖在太宰治紧握着织田作的那只手上。
太宰治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烫到。他终于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头。
光恰好落在他脸上。那张总是挂着虚伪笑容或玩世不恭表情的脸,此刻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鸢色的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绝望和空洞,仿佛连灵魂都被一同抽走了。他看着余梵,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片荒芜的死寂,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仿佛看到幻觉般的茫然。
余梵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总是带着点迷糊或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清澈、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沉重的了然。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而低沉,清晰地穿透了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
“对不起,太宰。我……来晚了。”
这句道歉,不是为了织田作的死亡本身——她知道自己能改变。而是为了没能阻止他经历此刻这撕心裂肺的、亲眼目睹挚友死去的痛苦瞬间。
话音落下的瞬间,余梵拿开了放在太宰治手背上的手。
能力——轮回!发动!
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剧烈的能量波动。只有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时光本身在倒流的奇异嗡鸣在空气中震颤。织田作之助胸前那个恐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翻卷的皮肉回缩,涌出的血液倒灌回体内,破碎的衣物纤维重新连接……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逆转生死的真实感。
太宰治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他死死盯着那正在“消失”的致命伤,脸上的死寂瞬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的震惊所取代!这不是他上次在看到的、那个带着危险气息的“第二人格”复活兰波时的样子!
织田作之助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仿佛溺水之人终于吸到第一口气的呛咳。
“咳!……呃?”
就在伤口彻底“消失”的刹那,织田作之助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如同溺水者终于冲破水面,他发出一声模糊而痛苦的呛咳,胸腔剧烈起伏,贪婪地汲取着空气。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极致的茫然和巨大的困惑,仿佛从一个最深最沉的噩梦中被硬生生拽回现实,意识还沉溺在混沌的深渊。他下意识地抬手,死死捂住自己那已经完好无损、只残留着强烈幻痛的胸口,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织田作之助转动着眼珠,视线先是模糊地扫过仓库高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管道,然后缓缓下移,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落在了近在咫尺的两张脸上——太宰治那震惊到失语、仿佛目睹神迹降临的表情,以及余梵平静中透着深深疲惫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