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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雪夜传诏谋安边 金殿定策委重任(第2页)

“穿上!”孙幽古语气坚定,“你为传旨候了两个时辰,老夫岂能让你再顶着风雪回去?这是老夫的心意,不必推辞。”

管家很快取来一件厚实的锦袍,小李子推辞不过,只得道谢穿上,心中暖意融融,躬身道:“那小的就在宫门外候着大人!”

看着小李子离去的背影,孙幽古转身快步回府更衣,口中喃喃道:“安抚草原、采买物资、挑选使者……桩桩件件都是要紧事,耽搁不得,耽搁不得啊!”孙幽古更衣毕,大步跨出内院,对候在廊下的管家急声道:“速备马匹!老夫要急刻入宫!”

管家闻言面色一变,趋步上前躬身劝阻:“老爷三思!雪夜风寒,路滑霜凝,马匹颠簸难行,您年近六旬,怎禁得住这般折腾?不如仍乘官轿,轿身平稳,暖炉备妥,虽稍缓片刻,却能护得周全。”

“周全?”孙幽古眉头紧拧,袍袖一拂,语气急切却不失文韵,“天子垂询,候我两时辰有余;燕蓟危局,悬于旦夕之间。坐轿缓行,多耽一刻,便多一分变数,此等时候,何谈自身周全!”

他踏步登阶,目光扫过庭院中飘落的雪絮,声音沉如金石:“昔日武侯星夜驰援,六出祁山不辞劳顿;今我受国厚恩,身为宰辅,岂能因风雪而误君命、负苍生?快备马,休要多言!”

管家见他神色决绝,言辞铿锵,知不可劝,只得躬身应道:“老奴遵旨!”转身便疾步吩咐下人牵马。

片刻后,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被牵至府门前,马鞍旁挂着暖囊,马蹄裹着防滑的毡布。孙幽古不待下人搀扶,撩袍跨步,稳稳登鞍,左手攥紧缰绳,右手一扬马鞭,沉声道:“开路!”

马鞭破空,骏马长嘶一声,踏碎庭院中积霜,迎着漫天风雪疾驰而出。雪沫飞溅,打湿了他的袍角,寒风如刀,刮过他的面颊,他却浑然不觉,只一心催马前行——明章宫的灯火,燕蓟城头的狼烟,此刻都系于这匹骏马的蹄下。

夜色如墨,风雪如织。往日需半个时辰的路程,孙幽古催马急行,不过一炷香便已至朝奉门。城门巍峨,灯火昏黄,守官见一骑踏雪而来,身形挺拔,连忙上前拦阻,拱手朗声道:“丞相大人留步!朝奉门夜启有制,非奉陛下特旨,戌时后不得擅入。大人深夜疾驰,可有信物或旨意?”

孙幽古勒住缰绳,骏马人立而起,嘶鸣一声。他探身取出腰间鱼符,递与守官,声音因急行而微喘,却依旧沉稳:“陛下有急召,令我速速入宫议事。此乃鱼符为证,你可验看。”

守官接过鱼符,借灯火仔细查验,见符上纹路清晰,印玺俱全,连忙躬身奉还,高声道:“臣失礼!不知大人有陛下密召,即刻放行!”说罢挥手令守门兵士打开城门,“大人一路辛苦,宫道湿滑,还请慢行!”孙幽古翻身下马,缰绳随手丢给迎上来的内侍,大步流星往明章宫赶。宫道上的积雪被宫灯映得泛着微光,他踩着积雪快步穿行,棉靴踏雪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披风上的雪沫被体温烘化,湿了一片也顾不上拂。

一路穿廊过殿,终于到了明章宫前。孙幽古停在门槛外,抬手理了理被风雪吹乱的袍角,又抬手抹了把脸上的寒气,深深吐纳了几口,平复了急行带来的喘息,这才抬步跨过门槛,单膝跪地,高声奏道:“臣孙幽古,奉召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的向昚正扒着案几发呆,满脑子都是皇后说的安抚草原的法子,一听“孙幽古”三个字,立刻眼睛一亮,从座位上滑下来就往外跑,小短腿迈得飞快,嘴里嚷嚷着:“丞相来了!快让丞相进来!”

张贵祥连忙跟上,刚到殿门口,就见向昚已经快步跑到孙幽古面前,小手一扬就想去扶他:“丞相快起来!地上凉,别跪着了!”

孙幽古闻言,顺势起身,躬身拱手道:“谢陛下体恤。臣来迟一步,让陛下久候,罪该万死!”

“不迟不迟!”向昚摇着小手,拉着孙幽古的袍袖就往殿内走,语气急切,“我也是刚等没多久!丞相快里边走,暖阁里有炭火,咱们边烤火边说正事!”

孙幽古被他拉着,看着少年天子冻得微红的脸颊和满眼的焦灼,心中暖意渐生,连忙应道:“遵陛下旨意。”

进了明章宫的暖阁,炭火正旺,暖意扑面而来。向昚拉着孙幽古在案几旁分坐——天子居于主位,孙幽古侍立在侧,张贵祥连忙奉上热茶。向昚端起茶盏递过去:“丞相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你一路顶风冒雪赶来,肯定冻坏了!”

孙幽古接过茶盏,指尖感受到暖意,再次躬身道谢:“陛下仁厚,臣惶恐。”他喝了一口热茶,缓了缓气息,抬头看向向昚,“陛下深夜召臣入宫,想必是为了皇后娘娘提及的安抚草原之策?”

向昚用力点头,把自己的小凳子往孙幽古身边挪了挪,小声道:“丞相果然知道!我就是想问,皇后娘娘说要从内帑拨二百万两,买粮食、棉衣送给草原其他部族,让他们不帮达勒可汗,这事能成吗?还有,使者选谁去好呀?”孙幽古捧着热茶,目光落在少年天子满是期盼的脸上,眼中满是赞许,躬身叹道:“陛下年纪尚幼,却有如此仁心与远见,实乃大周之福!内帑银钱本是陛下私用,您却愿倾二百万两为边关百姓纾难,为天下安宁铺路,这份体恤民情、以国事为重的胸襟,远超寻常帝王!”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恳切:“皇后娘娘的建议更是高瞻远瞩!达勒可汗虽悍勇,却不过是草原一隅之主,各部族本就各怀心思,不过是迫于饥寒才勉强附从。陛下以粮草棉衣示好,以互市之利相诱,既解了各部族的燃眉之急,又明示朝廷和平相处的诚意,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策——既无需将士流血,又能孤立达勒可汗,让他成了孤家寡人,燕蓟之围自能事半功倍!”

孙幽古放下茶盏,拱手道:“昔日先皇在位时,便常说‘治国之道,威德并施’。如今陛下一面令冯将军率军驰援,以武力护疆土;一面许以厚利安抚草原各部,以仁德收人心,正是践行了这一道理!臣敢断言,此事若能顺利推行,不仅能解燕蓟之危,更能让草原各部感念陛下恩德,日后边境再无大的战事,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他看向向昚,眼中满是欣慰:“陛下能听进皇后娘娘的良言,又能体恤民生疾苦,不愿轻易动兵戈让生灵涂炭,这份仁善与明断,已是明君之姿。臣为陛下贺,为天下百姓贺!”

向昚被夸得脸颊微红,小手无意识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不懂什么治国之道,就是觉得草原部族要是有粮吃、有衣穿,就不会跟着达勒可汗来抢我们了。而且燕蓟的百姓已经够苦了,能少打仗就少打仗。”

他话锋一转,又急切起来:“丞相,那你觉得这事能成吗?还有使者,选谁去才好呀?得选个会说话、能让草原部族相信我们的人!”孙幽古躬身回道:“陛下所言极是!草原部族虽散落漠北,实则以五大部族为尊,其余小部族皆奉其号令,不敢擅自妄动。这五大部族分别是达勒可汗的黑石部、居于漠北东部的白鹰部、世代游牧于阴山南麓的苍狼部、掌控西境盐池的赤鹿部,以及紧邻我朝上谷郡的青毡部。”

他顿了顿,续道:“达勒可汗野心最大,此次兴兵劫掠,便是他以‘共享劫掠之利’裹挟其余四部。白鹰部与赤鹿部本就与黑石部素有嫌隙,不过是迫于饥寒才派了少量兵力附和;苍狼部首领年迈,只求部族安稳,不愿卷入战火;青毡部与我朝上谷郡接壤,常年互通有无,互市之利占其部族收入大半,此次出兵本就心怀顾虑,军心最是动摇。”

“这四部虽派了兵,却从未真正全力攻城——白鹰部的兵士多在城外劫掠些皮毛物资便匆匆回撤,赤鹿部更是只派了三百老弱充数,苍狼部的人马甚至未曾靠近燕蓟城头,青毡部更是私下放了不少被掳百姓逃生。”孙幽古语气笃定,“可见他们并非真心依附达勒可汗,不过是各怀私心,或为生计所迫,或为威势所逼。”

他看向向昚,眼中闪着亮光:“陛下若能遣使者携厚礼,分别赶赴这四部,晓以利害、许以实利——对白鹰部许以互市免税三年,对苍狼部赠予足量的御寒皮毛与药材,对赤鹿部开放盐池贸易的额外配额,对青毡部则承诺来年春耕时援助粮种与农具。如此一来,四部首领定然会权衡利弊,背弃达勒可汗。”

“他们本就人心不定,一旦得知朝廷愿以仁德相待,而非兵戈相向,又能拿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岂会再跟着达勒可汗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孙幽古拱手道,“届时四部撤兵,达勒可汗便成了孤家寡人,仅剩黑石部一己之力,别说攻破燕蓟,怕是连自保都难。冯将军与赵将军再内外夹击,定能将其一举击溃!”向昚听孙幽古说得头头是道,小眉头皱了又舒,似懂非懂地晃了晃脑袋,忽然问道:“丞相见过草原部族的人吗?他们是不是都像达勒可汗那样凶巴巴的?”

孙幽古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追忆,躬身回道:“陛下,臣早些年确曾见过。先帝在位时,草原五大部族皆奉我大周为天朝上国,每年都会遣使入京觐见,遇上节令庆典,首领们还会亲自前来。”

“那时候的草原各部,上供得极是勤勉——白鹰部的雄鹰翎羽、苍狼部的鞣制兽皮、赤鹿部的盐晶、青毡部的羊毛毯,还有黑石部那时的老可汗(达勒之兄)送来的良马,皆是稀世好物。他们见到先帝时,无不恭谨谦逊,言谈间满是敬畏,哪有如今这般好勇斗狠的模样?”

他话锋一转,谈及达勒可汗,语气沉了几分:“达勒可汗本是黑石部老可汗的亲弟。草原部族素有‘兄终弟及’的传承习俗,当年老可汗病逝,部族内乱初定,他便依照祖制继承了汗位。他早年也曾随老可汗入京觐见,臣那时便留意到,此人虽年轻,却眼神锐利,言语间总藏着几分不甘人下的锋芒,绝非甘居人后的角色。”

“后来老可汗病逝,他掌权之后,便渐渐显露野心——先是吞并了黑石部周边的几个小部族,又暗中挑拨其他四部的关系,此次借大雪灾荒兴兵,怕是谋划已久,只想趁我朝边防空虚,抢占燕蓟这片沃土,进而壮大势力,称霸漠北。”

向昚听得小嘴微微张开,小手无意识地攥着案几边缘,半晌才道:“原来他以前也来过洛京呀……那既然他们早年都愿意来觐见先帝,现在再叫他们过来,应该也会来吧?”

孙幽古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拱手回道:“陛下所言极是!他们早年既曾臣服于先帝,便知我大周的强盛与仁德。如今陛下许以厚利,又无兵戈相逼,不过是邀他们重归朝贡之列,共享互市之利,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尤其是苍狼部老首领,当年与先帝颇有交情,最是感念先帝的恩遇;青毡部本就依赖与我朝的互市生计,定然愿来。只要这两部应允,白鹰部与赤鹿部见风使舵,也必会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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