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惹眼的是她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明明披着象征宗主威仪的“奇正法帔”,广袖下伸出的皓腕如凝雪般随意搭在修长美腿的膝头,道袍下摆被她蜷起的足尖勾着,露出一点绣着并蒂莲的里子。
“你来了。”她将酒樽轻推向前,金箔蝶忽聚成桥落在他袖间,“本宫新酿的“忘忧醉”,可愿尝尝?”话音未落,案下暗格突然弹出两只白玉杯,杯壁上的侍女浮雕竟眨了眨眼。
东方澜玉一眼便认出了林玉衡,心底那股紧绷的情绪也随之悄然散去。
他们虽尚未有夫妻之实,却曾有过肌肤之亲,如今见对方这般放低姿态,竟让他生出一种归家的暖意。
“玉衡。”
东方澜玉双颊微醺,款步上前,随即在嵌花案几前盘膝坐下。
此刻他衣衫褴褛,与对方身上的华贵锦缎形成刺眼的反差,林玉衡却未觉丝毫不妥,反倒从这悬殊中品出几分意味。
藏了不少的心思罢。
林玉衡双眸微眯,酒意漫上眉梢时缓缓开口:
“看来此行顺遂,本宫原想着派人去接,倒不知你竟能寻到此处——倒是本宫看轻了你。”
东方澜玉指尖微颤,垂眸沉声道:“玉衡,妾身无以为报。若能寻得灭门仇敌踪迹,纵使甘为汝奴……亦在所不辞。”
沧海门覆灭与妻女失踪,是悬在他命门上的利刃,而林玉衡曾许诺过复仇。
此刻旧誓重提,他心中那根名为“执念”的弦骤然绷紧,哪怕前路是火海刀山,纵是身死道消亦无所惧。
他曾是沧海门第一美人,纵如凤凰坠地、衣衫染尘,骨子里的涵养仍未散去。
当他抬眼望向眼前这个权势能将他一切都碾作尘埃的女人时,目光里没有半分卑微,只余不卑不亢的静定,如同一株被风雪压弯却未折的修竹。
林玉衡凝眸睇视着他,褴褛衣袂下隐约透出雪脂般的肌理,细腻得仿佛一触即化。
那张惊为天人的俏脸宛如女娲抟土时倾注了毕生巧思,眉峰眼角俱是造物恩宠,偏偏在这完美皮囊下,藏着足以颠覆仙界的秘辛。
她布下的天罗地网开始收紧,所有谋划的终点,仙界命途的转圜,乃至修道千年那道如影随形的孽障,似乎都将在今时今日尘埃落定……
“当真是烈火般的性子。”她唇畔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感。
若不是自己提前踏足此地,恐怕此刻早已是香消玉殒的结局。
只可惜啊——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玉簪,那声叹息里裹着淬了冰的遗憾,“终究是被人占了先机,污了这清白躯壳。”
“?不然……?”
这两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尚未出口便被她强压下去。
胸腔里翻涌的暴虐因子正顺着血脉攀爬,这种几乎遗忘的冲动让她指尖微微发颤。
即便是面对当年联姻的道侣,她古井无波的心湖也从未如此刻般涟漪骤起,某个沉寂千年的角落竟随着这悸动渐渐苏醒。
“倒是像只不知世事的羊羔……”
她垂眸时睫羽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尾音拖得极轻,带着猫捉老鼠般的玩味,“只是不知能不能一口吞下呢?”?这念头刚起,眉宇间便笼上一层薄霜。
到底是执掌一方仙宗的宗主,纵使已历经数千年光阴,凭借卓绝天赋,在同辈大能中她的寿元不过是稚龄之数。
再算上闭关苦修的岁月,此刻的心境倒真与仙界新起的少年修士无异,会因这般琐碎心绪而浮起躁意,倒也显得合乎情理了。
【想寻个主子么?瞧你这眼神,怕是早有盘算呢。】林玉衡话音陡然一滞,羊脂玉般的指尖已轻巧勾住他下颌,指腹摩挲着他绷紧的肌理,恰似鉴赏一尊冰裂纹瓷器——既爱其玲珑,又盼着指腹下那抹倔强能碎出裂痕来。
她垂眸时,长睫在眼睑投下蝶影,朱唇微启时声线裹着三分酥麻七分戏谑,尾音响彻的得像檐角风铃。
【今夜……陪我。】?
话音落时,指腹骤然施力掐住他下颌线,那抹轻佻笑意里突然渗进冰碴。
你该懂的,这世上,可没有什么得来不费工夫的好事,既然你身无长物,那就用你最后的东西交换了。
……
林玉衡微眯的凤眸掠过粼粼波光,直勾勾锁死东方澜玉那双泫然欲泣的眸子。
瞧那眼底翻涌的水光,分明是世道纲常与贞洁执念绞杀着天真,倒叫这张美人脸生出几分破碎琉璃的剔透感。
之前还对她依赖有加,怎么如今却犹豫不决了呢?
看来还是太过天真了,今天就让本宫好好给你上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