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后,换上那身素简的白衬衫与青灰长裤。
“醒了?”一道沙哑的嗓音自角落传来。
无执动作一滞,抬眼望去。谢泽卿正靠在墙角,身形虚幻,脸色差得骇人。那张素来狂妄的俊脸上,竟透出几分宿醉般的憔悴。眼底两团青黑浓重,整只鬼散着一股“被掏空”似的颓靡。
无执微微蹙眉。
“你……”他语气认真,“魂体不稳,阴气涣散。”
谢泽卿清了清嗓子,强自端起帝王姿态:
“胡说!朕只是……昨夜思虑国事,耗了些心神。”
无执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昨晚晾好的凉白开。他转身,将水杯递去,清澈的眸光平静落在他脸上:“你的国,已亡千年。”
“噗——”
谢泽卿一口气没接上,险些当场魂飞魄散。
他盯着无执那一本正经的脸,暗暗磨了磨牙。
这和尚,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能精准地把天聊死。
无执并未理会他几近崩溃的情绪,只将水杯又递近了些。
谢泽卿心头那点憋闷,霎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无奈与纵容。他上前一步,凝实身形,接过杯子:
“算你有心。”
他仰头,将一杯凉水饮尽,试图浇灭心中那一夜未熄的邪火。
无执忽然开口。
“你在烦恼……双修之事?”
“咳!咳咳咳!”
谢泽卿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得惊天动地。
他猛地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无执,那张俊脸浮现出一丝类似于心虚的薄红。
“你、你如何知晓?!”
无执的目光,缓缓移向他身后几缕尚未收敛、仍在狂舞的黑气。
“你昨夜的杀气,”他略作停顿,客观评价道,“足以颠覆一座城池。”
谢泽卿:“……”
他看着无执那双清澈得不染尘埃的眸子,忽然觉得,自己那些关于尊严与体位的纠结,显得如此浅薄,甚至上不了台面。
“哼。”
鬼帝陛下别扭地别开脸,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闷响。他负手而立,试图用傲慢掩饰那几乎烧到耳根的燥热。“此乃阴阳相济之大道,关乎你我|日后修行,朕自然要深思熟虑!”
“哦。”无执应了一声,语气平淡,“那你,可有想出结果?”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无执。那人立在晨光中,白衫灰裤,身形清瘦挺拔,如一株破土而生的修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认真得让人心头发紧。谢泽卿的心跳漏了一拍。魂魄深处那团烧了一夜的业火,竟在这双清澈眼眸的注视下,奇异地平息了大半。
无执那双琉璃般的瞳孔中,映出渺小却完整的自己。
千年孤寂,万古尊严,
在这一刻,似乎都抵不过眼前这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自然!”
帝王的声音重新带上睥睨天下的气势。他一步步走到无执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朕已参透无上法门,”他声音压低,带着蛊惑,“既能全你我修行,亦可……”
他顿了顿,凤眸中闪过诡异期待的光芒。
“不违天道伦常。”
无执抬起眼,静静看他:“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