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执“嗯”声。
伤势未愈,灵力枯竭,短时间内怕将会无法接驱邪除祟的委托。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吃喝用度,却不能让那几个孩子,因为一身洗得发白的僧衣,在同龄人面前抬不起头,那样的学校生活并不好受。
见无执皱眉,谢泽卿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对这烦扰“俗世”的无名火。
佛骨之身,天命所系之人,岂能为区区黄白之物所困!
谢泽卿侧过脸,狭长的凤眸睥睨着窗外连绵的青山,语气是理所当然的霸道。
“山下那几户为富不仁的,朕夜间遣一缕魂念,去他库中‘借’些银两便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取些用度,天经地义。”
无执抬眸,那是偷窃。”
谢泽卿的表情一僵。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无执的声音平直清冷:“非分之财,必有其殃。此为因果,沾不得。”
“迂腐!”
鬼帝俊脸一沉,有些不悦,“那朕点石成金,总不算窃取他人之物了吧?”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萦绕起一缕幽蓝的阴气。
无执神情淡然:“是为欺诈。”
谢泽卿彻底没话了。他满身的通天本事,在这小秃驴的“因果”、“法规”面前,竟是处处掣肘,半分都施展不开。满腹一股千年未有的憋屈感,涌上心头,却又新奇得紧。
罢了。
这小秃驴的原则,比他那身佛骨还硬。
谢泽卿冷哼一声,撇开视线,散去指尖的阴气。
“这也不行,那也不可,当真是麻烦。”
谢泽卿绕着禅房飘了一圈,最终停在无执面前。
“此山中不乏天材地宝,朕可号令山间精怪,为你寻些百年参,千年芝,拿去换钱,总不算违了你的‘因果’吧?”
无执的睫毛微动,没有说话,谢泽卿眼珠子滴溜转了转就当做他默许了-
那之后,日子竟真的平淡了下来。
无执没再下山。那场对峙几乎耗尽他全部的灵力,佛骨虽能自行恢复,过程却如涓滴汇海,缓慢绵长。他需要静养。
秋意渐浓,庭院梧桐叶落了满地,又被小沙弥们扫起堆在墙角。
夜幕降临。
谢泽卿寸步不离地守在无执身侧,时不时为他渡些阴气。无执将那股阴气在体内缓缓转化,周身再度泛起浅淡金光。
晚课结束,小沙弥们洗漱完毕,熟门熟路地搬着小板凳,围在诵经堂的电视前。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知尘兴奋地喊:“今天放到三打白骨精了!”
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无执盘腿坐在后方,膝上摊着本翻旧的经书,目光却不在字里行间。他身侧,一道半透明的魂影负手而立,比谁都站得笔直。谢泽卿正一脸严肃地盯着屏幕上蹿下跳的毛脸雷公嘴。
月光如练,晚风微凉,混着香烛淡雅气息与孩童叽叽喳喳的笑闹。
这是寺庙一天中最有人气的时刻。
无执清冷的眉眼在电视明明灭灭的光线下,柔和些许。
两集很快播完。
“好了,去睡。”无执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效力。
孩子们虽意犹未尽,还是乖巧起身,搬着小板凳揉眼回房。
“师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