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坐稳,一阵剧烈眩晕袭来,眼前再度发黑。
一只手,快如闪电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逞什么能。”
无执借力靠回沙发背,抬眸环顾。
翠兰牵着女儿、背着旧背包站在不远处,一脸担忧。角落里,王二牛如被恐惧钉死的雕塑跪在地上,冷汗浸衣,瞳孔涣散。
谢泽卿一手虚扶无执,周身凛冽鬼气虽收敛,仍将这方寸之地化为森罗鬼域。他凤眸中的金色龙纹在闪烁光线下流淌着暗芒,焦灼未褪。
无执抬起清澈的美目,静静望向头顶挣扎的白炽灯,轻声开口:“灯,要坏了。”
谢泽卿一怔。
无执的睫毛很长,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下,格外吸引人。他侧过脸,毫无血色的俊美面容,在鬼帝的威压和闪烁的灯光下,竟透出一种神佛般的圣洁。
“此物若是损坏,我们需照价赔偿。”
“本寺,经费短缺。”
谢泽卿差点当场表演一个鬼帝的自我超度。
不合时宜的“咕噜”声从无执腹中传出。
空气瞬间凝固。
谢泽卿所有气焰,都在这一声中熄灭,化为复杂难言的情绪。
翠兰端水走来,“大师,喝点温水吧。”
无执接过水杯,“多谢施主。”
“大师,您没事吧?”翠兰小心地问,视线在他与谢泽卿之间游移,“刚才这位先生说‘朕’……我还以为……”她没敢说下去。
无执语气平静:“他爱玩角色扮演,刚才是中二病犯了。”说罢若无其事地将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干涸稍解。
递还空杯时,他已恢复清冷出尘:“我们走吧。”
“谢谢大师,谢谢……”翠兰连声道谢,拉着女儿的手又紧了紧,眼眶里似有热泪即将夺眶而出。
一行人走出这间令人窒息的屋子。
谢泽卿走在最后,在关上门的前一刻,金色凤冷冷扫过跪地的王二牛,无声警告。
“咔哒”一声,门合上了,将一切罪恶隔绝-
去往村口的路,阳光正好。
土路两旁的野草,挂着晶莹的露珠。
翠兰抱着女儿,千恩万谢,眼里闪烁着光,“大师,等俺安顿好了,一定去寺里上香。”
妞妞牵着妈妈的衣角,仰起小脸,对着无执露出怯生生的笑。
树下停着无执的小电驴。他跨坐上去,插钥轻拧,电车“嗡”的一声轻响,打破寂静。
谢泽卿飘在他身后,玄色衣袂在风中无声翻飞,如化不开的浓墨。那张俊脸上写满不悦。
无执唇角微勾,稍纵即逝。
谢泽卿看着无执的背影,心头莫名的烦躁再次涌了上来。
他迈开长腿,动作僵硬地跨坐在后座上。
车身因阴气猛沉,剧烈晃动。无执随之轻晃,下意识撑住车头。
“何为……中二病?”谢泽卿冷不丁贴耳问。
无执的睫毛,轻轻颤动。
“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特殊存在。”
谢泽卿了然“哦”了一声,似觉贴切:“朕,确实如此!”
破旧的山门,遥遥在望。
无执将小电驴停在院内,拔下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