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执的僧袍被狂风鼓成一道猎猎作响的灰白旗帜,身后那辆突突作响的摩托车,早已被甩得不见踪影。
他那张总是覆盖着一层薄冰的脸上,此刻却因为身后的温度,烧得滚烫。
“快些!再快些!”
谢泽卿的声音,夹杂着狂风,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清晰地撞入他的耳膜。
“这铁驴,竟比朕的御马还有几分烈性!”
无执的牙关,死死咬着。
“放手。”
声音从头盔下挤出,又冷又硬,几乎被风吹散。
腰间的禁锢,反而收得更紧。
“小师傅,你这坐骑无鞍无缰,朕若不抱紧些,岂不是要被你颠下去了?”声音里的笑意,得意又张扬。像一根羽毛,不轻不重地搔刮着无执紧绷的神经。
环在他腰间的那两截龙纹广袖,此刻仿佛成了两条冰冷的毒蛇,阴气森森,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周遭的景物飞速倒退,化作模糊的色块。
前方,是盘山公路一个险峻的拐角。
无执的眸色,在头盔的阴影下,骤然一沉。
他非但没有减速,手腕反而再次猛地一拧!
“嗡——!”
小电驴发出长鸣,以一个近乎玩命的角度,朝着弯道狠狠切了进去!
轮胎与地面,发出了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车身极限倾斜,几乎要贴上地面。
“小师傅,你——!”
谢泽卿得意的声音,换作惊诧。
无执却在车身即将失控的瞬间,凭借着惊人的平衡感和腰腹力量,硬生生将车头掰了回来!
一个堪称亡命之徒的漂移过弯。
“你疯了?!”谢泽卿的声音失了从容,那双无形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无执的唇角,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想用这种方式,逼退身后这个不知分寸的鬼。
然而,谢泽卿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将整个鬼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背上。
更重的阴气,铺天盖地而来。
“小师傅,你这般烈性,朕……甚是喜欢。”
无执的动作,猛地一僵。
几乎是本能,他狠狠地,捏下了刹车!
小电驴发出一声哀嚎,车尾猛地一甩,在柏油路上划出一道漆黑的焦痕,堪堪停下。
空气里弥漫着橡胶烧焦的刺鼻气味。
世界,在一瞬间陷入了死寂。
只有山风还在不知疲倦地吹,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打着旋儿,又悄然落下。
无执长腿一撑,从那辆还在微微颤抖的小电驴上跨了下来。
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眉骨挺直,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道冷硬的弧线。
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此刻像是凝结了千年不化的寒冰,直直地“看”向身后的空处。
“下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砸碎了这片压抑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