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昭远从车上下来,见他安然无恙先是放下了心,隨后又一指另外一辆马车,欲言又止地说:“泽寧他……唉,他糊涂。”
马车里传出一声压抑著的啜泣声,“二哥,求你看在往日和他的情分上,救他一命吧。”
兰娘尚且不知道祝泽寧做了什么,只是从吴昭远口中得知他差点害得宋亭舟丟了官,祝三爷和祝四爷都不在家,她娘家哪里也打听不到刑部去。
兰娘自觉愧对於宋亭舟,但此刻却又不得不厚顏相求。
“泽寧被抓去了刑部?”宋亭舟牵著马绳的手紧攥。
吴昭远嘆了口气,“永乐街的听香榭,牵扯出来许多廉王党派,泽寧他也在其中。”
这个宋亭舟知道,因为所有和听香榭有关联的大小官员,都是他亲自探查到的,若是当初祝泽寧没有偷用宋亭舟的印章,宋亭舟便也徇私帮他一次,可惜……
“你们都是他的兄弟,当知道他的为人。”兰娘在马车中哭诉,“泽寧他虽然没有你们稳重,却也是讲兄弟情义的,绝不会因为一点小利就坑害二哥。”
宋亭舟沉默了许久,而后才道:“回去吧,他不会有事的。”
听香榭牵扯的很多官员因为本身官职不高,顶多为听香榭输送些消息罢了,罪不至死,但依照罪情受刑、罢官是难免的。
可祝泽寧又有所不同,他犯得的事,太子看在眼里。
鮫珠並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听香榭散出来的这一批药性一般,人挨过去也就挺过去了,便不会受人摆布。
如今听香榭被捣毁,炼丹的蚩峟身死,这群人中毒深的已经没救,剩下的不能扛也只能硬扛,过了几次药性也就好了。
两天后,宋亭舟带兰娘去刑部大牢见祝泽寧。
祝泽寧锦衣玉食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罪,地牢里黯淡无光,他挨了板子,扛了两次药性,趴在稻草堆里面衣衫襤褸,刻意修剪过的鬍子也凌乱不已。
“景行,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见宋亭舟和兰娘过来,他几乎哽咽著开口,祝泽寧受刑的时候,真的怕自己就那样死了,一辈子也不能对宋亭舟说出这句话来。
自从祝泽寧被抓到刑部,兰娘眼睛这些天就没消过肿,她蹲在地上呜呜的哭。
宋亭舟神情复杂,有怜悯和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和昭远难道不知你的为人?若是你真的一门心思想要陷害我,今天我也不可能过来见你。”
祝泽寧当日能为吴昭远捨身救援,当下就算被药物控制,也不至於丧心病狂的陷害宋亭舟,他是当真以为只是有人要抓宋亭舟的把柄,而不是一心要置宋亭舟於死地。
宋亭舟扔给祝泽寧一包伤药,“泽寧,你错就错在出了事以为自己能抗得下来,结果越陷越深,哪怕在盗用我印章的前一刻你將真相说出来,都不会变成今天这步田地。”
祝泽寧抹了把眼睛,“我没你足智多谋,也不像昭远那样博学多才,但我从来没有嫉妒过你们,你们都有大好前途,我不想让你们知道我的糟心事拖累你们。”
“愚蠢!”宋亭舟难得情绪外泄,怒骂了一句。
他闭上眼睛,胸腔微微起伏,“太子即將登基,必要大赦天下,我会为你求情,你带兰娘回昌平去,安安稳稳的过完此生,再也不要牵扯盛京中的事了。”
他也气得不行,说完就拂袖而去,到外面门口去等人,留兰娘和祝泽寧说几句贴己话。
兰娘也是刚知道祝泽寧还和听香榭扯上了关係,她恨声道:“祝泽寧,爹一把年纪走南闯北,不是为了你吗?大哥和二哥平日待你如何你心里不知?他们如今各有成就,你若是安分守己,任他二人哪一个拉扯你一把,此生你都会在盛京安稳的做你的京官。你如今这样是对得起谁?”
她骂了一通才觉得解了气,又抹著眼睛问:“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吃那种药,又背著我去听香榭,有没有和那些人一样狎妓,与青楼妓子顛鸞倒凤。若是你成了那等下流东西,咱们就和离!”
祝泽寧对著夫人也是热泪盈眶,听兰娘说要和离,忙指天发誓,“是我错了,但我发誓绝对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儿!”
“当日我稀里糊涂的护在一身嫁衣的你面前,其实並未多想,后来我想,这么漂亮的新娘子便宜柴郡那廝,你被辜负的时候我暗骂他不知好歹,兰娘,成婚这么多年,我是不是没和你说一句,我心悦你?”
兰娘刚擦乾净的眼眶又湿润了,夫妻两人隔著牢门互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