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呼……呼噜……”
一阵熟悉的、如同破旧鼓风机般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呼噜声,像一根从遥远现实世界伸过来的、冰冷的探针,毫无征兆地,刺破了我那片充满了分裂的内心世界。
我那颗早已沉浸在自我厌恶的泥潭里、几乎停止了思考的大脑,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噪音,给猛地一下,惊醒了过来。
我缓缓地,抬起了那颗我感觉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的脑袋。
我那双因为长时间埋在膝盖里而变得一片漆黑的、空洞的眼睛,在适应了厕所里那昏暗的光线后,才慢慢地,重新恢复了一丝焦距。
我看到了,厕所那扇小小的、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外,那片黑丝绒般的天幕,依旧是那么的深邃,那么的黑暗。
那轮清冷的、皎洁的圆月,也依旧高高地挂在天上,像一只没有感情的、巨大的、冰冷的眼睛,注视着我这个躲在阴暗角落里,进行着可悲的自我审判的、渺小的虫子。
我不知道自己,就这么,在这个冰冷的、散发着淡淡尿骚味的厕所里,蹲了多久。
我只知道,当我试图从这片充满了我的屈辱和罪恶的、冰冷的瓷砖地面上,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一股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钻心刺骨的酸痛感,瞬间就从我那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早已血液不通的腰部和腿部,传遍了我的全身。
我的双腿,像两根被锈蚀了的、不听使唤的木棍,麻木、僵硬,没有一丝力气。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我的下半身。
那根在刚才,因为那场“手淫秀”,而变得无比坚硬、无比滚烫、甚至还在微微抽动着的鸡巴,此刻,已经在我那充满了自我折磨和精神撕裂的“贤者时间”里,彻底地恢复了它那疲软的、毫无生气的、可悲的原状。
它软塌塌地,像一条被抽了筋的、死掉的蚯蚓,毫无尊严地,耷拉在我的腿间。
我看着它,心里,却再也生不出任何一丝一毫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只感到一种更加深重的、更加无边的空虚和荒谬。
我像一个梦游的、没有灵魂的幽灵一样,缓缓地走出了这个厕所。
我走到客厅的餐桌前,拿起了我那部被我遗忘了一整晚的手机。
我点亮屏幕,那冰冷的、刺眼的白光,让我那双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感到一阵刺痛。
屏幕上,显示着一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数字——凌晨4:12。
原来……已经四点了。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然后,我像一个正在巡视着自己那早已破碎不堪的、充满了灾难和废墟的领地的、失败的国王一样,开始了我那充满了荒诞和悲哀的、凌晨四点的“巡视”。
我先是轻手轻脚地,像个做贼的耗子一样,走到了我那间本应该充满了我的幸福和爱意的、温暖的卧室门口。
我能听到,从门里传来雪儿那均匀的、绵长的、带着一丝甜甜奶香味的呼吸声。
她睡得很沉,很安详,像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在童话世界里的、纯洁的天使。
她不知道,她那所谓的“丈夫”,她心目中那个“很棒”、“很厉害”的英雄,就在刚才,就在这扇门外,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足以将一个男人的所有尊严都彻底摧毁的、地狱般的浩劫。
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也好。
然后,我又转过身,将我的目光,投向了客厅的那张沙发。
那个该死的“瘟神”,李强,他也睡得很沉。
他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把自己那身肥肉全都缩在被子里了。
他那庞大的、赤裸的、白花花的身体,再一次,以一个极其豪放的、充满了视觉污染的、大字型的姿势,四仰八叉地,霸占了我们家那整张柔软的、米白色的布艺沙发。
他那张肥胖的脸上,挂着一丝满足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幸福的傻笑,嘴巴微微地张开着,嘴角还挂着一串可疑的、亮晶晶的口水。
他喉咙里还在发出一阵阵的鼾声,仿佛刚才那场让他吓到魂飞魄散的“女鬼事件”,对他来说,可能也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荒诞的梦而已。
一个,是我深爱着的、纯洁美丽的妻子;另一个,是玷污了我妻子、也彻底摧毁了我男性尊严的、猪一样的兄弟。
他们俩,都睡得那么的安详,那么的无知无觉。
而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像个孤魂野鬼一样,站在这片属于我的、却又让我感到无比陌生的、冰冷的客厅里。
就在我沉浸在这种充满了自我怜悯的、可悲的绝望情绪中时,一股熟悉的、却又让我感到无比恶心的、充满了刺激性的骚臭味,毫无征兆地,钻进了我的鼻腔里。
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然后,将我的视线,从沙发上那头“死猪”的身上,移了下来,向着气味的来源处——厕所的门口,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