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只手却比他更快,抢先拿走了那把匕首。
贺朝霖动作一顿,转头看向楚祁,冷冷道:“殿下又想耍什么花招?”
垂眸端详着寒光闪烁的匕首,楚祁赞道:“好一个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说完,他抬眸看向贺朝霖,目光中多了几分笑意,“好气节,好胆识!”
贺朝霖满脸警惕地与他对视,不发一言。
楚祁将匕首缓缓收回鞘中,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语气平静地说道:“依你之见,云中道此次税制改革,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么?”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贺朝霖犹豫一瞬,还是选择先开口回答:“自然。”
“那对于云中道府衙而言,又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楚祁追问道。
见他似是真心商讨正事,贺朝霖也恢复了几分冷静,略作思索后,答道:“失去了自主用税权,行事会较以前多有掣肘。”
“何止多有掣肘?”楚祁嗤笑道,“贪渎起来,可就大大不便了呢。”
闻言,贺朝霖一时失语,沉默下来。
“所以你猜猜看,此番改革,云中道会有多少官员明里暗里反对?”楚祁忽然睁开眼看着他,目光幽深。
贺朝霖有些迟疑地道:“殿下亲临,应当没有大人敢反对吧?即使有,也当是极为少数,毕竟前段时日才有一批官员因洛家之事伏法……”
楚祁似笑非笑,轻声打断:“错了。”
贺朝霖露出诧异的神色。
楚祁眸色深邃,缓缓吐露,字字清晰:
——“是全部。”
贺朝霖瞳孔骤缩,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他难以置信地道:“这怎么可能?!殿下未必太过危言耸听!且不说云中道的旧臣,节度使大人和陆税官均是朝廷精挑细选的贤能,前段时日才走马上任,怎会阻滞税制改革?”
“如果云中道此番改革成功,将发生何事?”楚祁面色不变,淡然问道。
“自然是推广至整个大楚。”贺朝霖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么,所有失去用税自主权的地方,将如何看待云中道呢?”楚祁似笑非笑地问道。
犹豫片刻,贺朝霖有些艰难地道:“他们会认为,云中道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那么,身为云中道的官员,又会遭受何等对待呢?”楚祁追问道。
贺朝霖陷入沉默,脸色有些发白,片刻后才低声说道:“云中道的所有官员将成为众矢之的,仕途会遭受百般阻挠,明枪暗箭将无穷无尽,永无宁日。”
“还算有几分见识。”楚祁微微前倾,死死盯着他,声线骤然压低,“你怕么?”
“臣有何可畏?”贺朝霖眼神坦然,语气坚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虽千万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