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薛大人。”贺朝霖垂眸看着桌上的茶盏,心下隐隐感动,低声道,“下官不过区区主簿,怎敢当大人一盏茶?”
“快别客气了。”薛仲见他迟迟不肯入座,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椅上,又端起茶盏放到他手中,语气柔和,“你我之间何须见外?我相信贺大人与我一样,皆怀报国之志,又何必以官职论高下?不过是分工不同罢了。”
贺朝霖捧着茶盏,抬头看向他,一时怔愣,眼眶有些发红,旋即赶紧垂下眼眸,低声道:“多谢薛大人教诲,是下官过于拘泥了。”
薛仲淡然一笑,问道:“听口音,贺大人是中州人士吧?上任数月,可还习惯云中道的风沙与饮食?”
“是,下官乃中州沛府人。”贺朝霖低声答道,“经过数月时日,已勉强能适应云中道的风土人情。”
薛仲点点头,语气中多了几分关切:“我听闻你才接任主簿不久,那几个贪官污吏,想必留下了不少烂摊子,让人心力交瘁吧?”
◇
愁云惨淡
贺朝霖点头又摇头,答道:“下官粗略看过几眼,前任大人留下的账目确实冗杂。但陆大人说,类目尚未定夺,不必急于整理。因此,最近下官都在熟悉日常事务。”
“原来如此。”薛仲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随即问道,“对此番税制改革,贺大人可有所耳闻?”
贺朝霖恭敬答道:“下官在几位大人闲聊之中,听过只言片语,大约是地方日后的税赋用度,需报户部审查。”
“贺大人一语中的。”薛仲微微颔首,又问道,“不知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推行?”
知道薛仲这是有意考较自己,贺朝霖心中一凛,组织了一番措辞,小心谨慎地道:“下官以为,当先按政令要求,参照既往用税情况,列出用税类目。随后将类目下发至各府,再分发至各县。待征求统一各方意见后,尝试推行,再观后效。”
薛仲的眸中浮起赞赏之色,由衷地道:“贺大人对上传下达、推行政令之道,领悟颇深。”
“薛大人谬赞了。”贺朝霖放下茶盏,拱手谦逊道,“不过是与日常事务有几分类似,因此有几分粗浅的理解,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贺朝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紧。脚步停下,门被推开,楚祁背着光站在门口,身形颀长,目光深沉。
薛仲赶紧起身行礼:“殿下。”
贺朝霖迅速恢复了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紧随着站起身,鞠躬拱手道:“臣参见太子殿下。”
楚祁的目光淡淡扫来,仿若实质。贺朝霖下意识地收紧手指,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
“薛大人免礼。”楚祁转而看向薛仲,语气温和。
“谢殿下。”薛仲直起身来,略带歉意地说道,“臣方才见殿下忙于事务,便擅自领着贺大人来书房饮了杯茶,还望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