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何处制寒食散?”楚祁继续追问。
“在……高昌城的城东,接近边境的沙漠深处。”洛图声音嘶哑,几不可闻。
“倒是小心谨慎。”楚祁冷笑一声,又问,“你手中可有此物的配方?”
洛图沉默片刻,艰难说道:“我们都没有……配方极为机密,完整的只在父亲手中……另有几位匠人各自知道一部分。”
“还能写字么?”楚祁倾身问道。
洛图深吸一口气,低声答道:“可以……”
“很好。”楚祁朗声吩咐车夫停下马车,随即侧身在堆放的众多行李中找到笔墨纸砚,放在矮几上。又抽出腰间的匕首,用脚将洛图的身体翻过来,俯身挑断他手脚的麻绳,冷冷道,“自己起来,磨墨。”
被粗暴地翻动,胸腔的剧痛让洛图近乎窒息。
他咬紧牙关,手脚并用地撑着地毯,颤抖地爬起身来,靠坐到车厢另一侧,额头冷汗涔涔,大口喘息。
在楚祁冰冷的目光中,他不敢多作停留,强迫自己坐直,颤抖着伸手拿起矮几上的水壶,拔开壶塞,手腕几乎不听使唤,倒了几滴水在砚台中。
他盖好壶盖,将水壶放回原位,左手扶着矮几,右手艰难地拿起墨条,动作迟缓地开始磨墨。
墨条在砚台上发出细微的研磨声,洛图的脸色愈发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流过半湿的血迹,又滴落在衣襟上。
墨色渐浓,他放下墨条,颤抖着倾身取笔,竭力保持坐姿,抬眼看向楚祁,声音微弱地问道:“殿下要小人写什么?”
楚祁靠回车厢内壁,目光冷冷地落在他身上,说道:“一封家书,还有一份罪状。你知道该怎么写吧?”
洛图垂下眼眸,沉默片刻,低声说道:“……小人明白。”他定了定神,全力忽略胸膛的阵痛,竭力稳住笔杆,开始一字一句地书写。
写家书时,他的手腕尚能勉力保持稳定,字迹端正整齐。写到罪状时,他的手腕渐渐开始颤抖,字迹变得歪歪扭扭。
待写完满满几页纸后,他颤抖着搁下笔杆,无力地向后靠在车厢内壁上,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恢复了几分力气,才虚弱地道:“请殿下过目。”
楚祁朗声吩咐车夫继续出发,车厢重新晃动起来。
他倾身取过几张纸,细细阅读完毕后,将家书单独折起,收入怀中。又将剩余的几张叠好,从行李中翻出油纸层层包裹,一并放入怀中,这才抬眼看向洛图,目光深沉如海,神色晦暗不明。
被他盯得心中发怵,洛图手脚冰凉,艰难地开口道:“殿下……小人已按您说的做了,还望殿下高抬贵手,放小人一条生路……或给小人一个痛快。”
“生路?痛快?”楚祁冷冷一笑,语气森然,“想得倒美。”
知道楚祁绝非虚言,就他昨晚心狠手辣的表现,若是想要让人生不如死,有的是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