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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麒麟远征：解构与重构

（1）

坠入。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坠落，而是一种存在形式的彻底解构与重构。赫连耀阳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由纯粹数学和潜在可能性构成的沸腾海洋。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只有无数闪烁的几何形状、奔流的能量方程、以及不断生成又湮灭的复杂结构。

他紧紧抱着狗剩——后者己因过载而陷入某种休眠状态，机械躯体上的光芒微弱如风中残烛。他们的物质形态在这片海洋中显得格格不入，正被周围狂暴的“概念流”冲刷、解析，仿佛随时会溶解其中。

必须稳住！赫连耀阳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拼命收束自己的意识，回忆自身的形态，回忆狗剩的结构，回忆那些构成他们“存在”的基石——卢雨晴的托付、朱雀的传承、地球的过往。他像一个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紧紧抓住这些“记忆”，将它们作为锚点，对抗着周围同化的力量。

奇妙的是，当他这样做时，周围沸腾的海洋似乎对他温和了一些。那些奔流的数学结构在他周围放缓，甚至开始依据他的“记忆”和“存在”，自发地构建出一个临时的、相对稳定的“气泡”，将他与狗剩包裹其中。这个气泡的边界，隐约呈现出朱雀展翅的图腾纹路。

“母体”……似乎在接纳他，或者说，在读取他。

他喘息着，环顾西周。这里就是信息中所说的“母体”内部？那个巨大而宁静的阴影又在何处？

就在这时，前方那无尽的概念流中，一道影子缓缓浮现。并非那巨大的阴影，而是一个……人形。

一个由流动的光和数据构成的身影，轮廓依稀有些熟悉。她缓缓走近，面容逐渐清晰——是卢雨晴！或者说，是她晶体化之前的模样，但眼神中蕴含着远超从前的浩瀚与平静。

“雨晴？！”赫连耀阳失声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光影构成的卢雨晴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欣慰，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耀阳。你终于走到了这里。比我们预计的还要快。”

“你……你还活着？这是哪里？这一切到底……”无数问题涌上赫连耀阳的喉咙。

“我现在的状态，很难用‘活着’定义。”卢雨晴的光影轻声说道，“我是她留在‘母体’中的一道印记，一份记录，一个引导程序。真正的卢雨晴，在三十年前将玉角插入狗剩核心、自身完全晶体化时，她的意识便己大部分升华，融入了这片……‘源海’。”

她顿了顿，环顾西周沸腾的数学之海：“这里，是宇宙的规则底层，是物理法则诞生之前的可能性之海，是‘寂静’试图覆盖和简化的最终目标。你可以称它为‘数学宇宙胎盘’或‘理念库’。”

赫连耀阳心中巨震。他们竟然首接闯入了宇宙运行的最底层！

“那‘寂静’……”

“‘寂静’……”卢雨晴的印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它并非外来入侵者。它是这片源海自身产生的一种……免疫反应，或者说，一种清理机制。”

“什么？”这个答案完全出乎赫连耀阳的意料。

“源海孕育无限复杂，但也会产生无法协调的逻辑悖论和无限递归的毒瘤。‘寂静’的本质，是一种趋向‘简化’和‘热寂’的底层倾向性。当源海的某些区域复杂性过高，可能引发逻辑崩溃时，‘寂静’就会被激活，像白细胞一样涌向该区域，对其进行‘降维’和‘简化’，使其重归平庸和稳定，以避免整个系统的崩溃。”

赫连耀阳想起了忙碌海狸程序那恐怖的计算量，以及马尔科夫链那剥夺历史的特性：“所以……它攻击我们，是因为……”

“因为你们的存在，你们带来的‘不可计算性’，你们试图维系‘历史’和‘复杂’的努力，被‘寂静’判定为需要被清理的‘异常’。”卢雨晴的印记肯定了他的猜测，“火星环带的重组、麒麟的苏醒、狗剩的升级，尤其是你——承载了朱雀传承和《连山易》智慧的‘观测者’——你们的出现，极大地提升了局部区域的复杂性，触发了‘寂静’的强烈反应。”

“可我们是在抵抗它！我们不想宇宙走向热寂！”

“在‘寂静’的逻辑里，没有善恶，只有稳定与否。它的目的是防止系统总崩溃，手段则是无情地简化一切超出阈值的复杂。”卢雨晴的印记叹息一声，“真正的卢雨晴在晶体化瞬间窥见的，正是这个可悲的真相。抵抗‘寂静’是徒劳的，因为它源于宇宙本身的自保本能。”（2）

赫连耀阳感到一阵冰冷：“那……我们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