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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七章 潜入（第1页）

虽说没有任何的直接证据，但这种事情本身也不需要什么证据。

或者说安霁月作为一个顶级灵能者的直觉，就已经是铁证如山了：她的第六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提醒她，这种玄之又玄、就连无面者都说不清楚其本质的能力，总是表现出一种超越常理的精准，而灵能者的第一信条就是相信你的直觉。

百无聊赖的噶爪接到来自大军阀的命令，要它送一百个地精过去。对此黑兽人战将压根就没多想，直接就在视线范围内随便挑了一群地精，命令它们去大军阀那边报到，还让自己的卫队亲自监督这些狡猾的小绿皮，以免它们逃跑——仅凭作为一个军阀级兽人的本能，噶爪就能隐约猜到大军阀大概是要拿这些地精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不过谁在乎呢？

只是一些地精而已。虽然中古战锤的地精混得要比隔壁战锤40k片场强多了，有不少地精军阀，还曾经出现过咕噜大王这种传奇地精军阀，不过总体上地精在绿皮社会里仍旧处于劣势地位，被大多数兽人所鄙夷。

一百多个地精忐忑不安地排着队走进煦风号上的安霁月专属实验室，而最终只有一个地精能够活着走出来。这个仅有的可以勉强承受安霁月的一丝意志的地精说是活着，实则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一个随命令起舞的提线木偶。

萧逸悦召唤出雾墙围住扎尔·纳格隆德的第八天晚上，一个外表毫不起眼的地精悄无声息地从浓雾中钻出，径直走向高耸的黑曜石城墙。它背着个几乎和其躯干一样大、用史奎格的皮缝制的包裹，以一种绿皮绝不可能做到的鬼魅步伐避开了每一道监视着城外的视线，然后双脚蹬着近乎垂直于地面的墙面，就这么一路蹬上几十米高的墙壁。

“我已进入城墙。”闭着双眼的萧逸悦开口说道。

“我‘看’到了。”安霁月回应道。这种仿佛牛顿第三定律不存在了一般的轻功技巧，自然不是她这个近战废柴能够做到的。事实上，现在是朔方军节度使在操控那个地精的身体，而安西军节度使负责提供灵能链接。双方共享地精傀儡的视野和感官。

翻身越过墙垛，地精傀儡在并不能隐形的情况下灵巧地避开每一处岗哨和每一支巡逻队，下了城墙来到扎尔·纳格隆德的底层城区。这里的主要居民是混沌矮人平民，外加少数最受宠的大地精奴隶。地精傀儡用猩红的眼珠子左右扫视了一圈，从腰间摸出一张安霁月亲手绘制的遁地符往额头上一拍，随即在法术的作用下遁入大地。

下一刻，地精傀儡的身影从城市地下的某条偏僻小巷中钻出。当一群戴着脚镣的轮班奴隶经过时，趁着押送奴隶的炼狱守卫恰好错开视线的那一瞬间，一只绿油油的细瘦胳膊猛然伸出，将一个措不及防的地精奴隶拽了进去。等到这群奴隶马上就要走过去时，脚踝上多了对镣铐，背后少了个背包的地精傀儡无比丝滑地混入其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奴隶们穿过错综复杂的地下隧道一路深入，来到一座灯火通明、喷吐着浓烟与蒸汽的车间前。一名混沌矮人领着一队大地精监工走过来，逐一清点了一遍奴隶的数量和种类，确认无误之后在炼狱守卫递来的管理文档上签字，完成了这轮交接。

“呀咧呀咧，混沌矮人这么严谨的么？”闭着眼睛的萧逸悦问道。

“毕竟扎尔之子骨子里依旧是矮人。”安霁月答道。

狐假虎威的大地精监工挥舞着鞭子，将奴隶们驱赶进车间，稍微走得慢点就是一鞭子抡在背上，抽得奴隶皮开肉绽。地精傀儡并未挨打，它实在是太不起眼了。走进车间，两位节度使发现这是一座生产供奴隶士兵用的铠甲和冷兵器的工厂，一些大地精正不怎么情愿地清理着工位上的绿皮血肉：某个，当然也有可能是某几个地精在工作时被卷入了生产线，死得支离破碎。

新来的奴隶并不是来交班的，而是用于填充空缺。自从远征军抵达城下，向来以无情著称的混沌矮人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压榨奴隶，逼迫他们在车间里无休止地劳作。许多奴隶活生生累死在生产线上，又或者因为过度疲惫死于生产事故。

扎尔之子对此毫不在乎。“工作做完才能休息！”所有混沌矮人都很喜欢这么说，然而他们为奴隶安排的工作多到压根做不完的地步。于是奴隶成批成批地死去，用自己的血肉润滑着这台名为“混沌矮人”的战争机器的运转。

地精傀儡被铁链捆在某个血迹尚未彻底干涸的工位上，且脚踝上的镣铐并未去掉。在它前面是个在混沌矮人的国度中不太常见的人类奴隶，身上的污渍多得看不出人种；身后则是个黑兽人，正沉默不语地处理着手头的活计。你林在没在没空你林在在没呢。。。。。。

注意到地精傀儡的视线，黑兽人瞪了它一眼，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动作。事实上，无论是黑兽人身上的加粗铁链还是一旁虎视眈眈的披甲监工，都不允许它做什么额外的事情。

“你们这些臭蛆，阴沟里的老鼠！”一名穿着黑晶甲，灰白夹杂的胡子上戴着黄金束环的混沌矮人从车间正中央的通道上走过，身后是一整队连脸部都被面甲所遮挡的炼狱守卫。“你们慷慨的主人决定大发慈悲，一个小时之后会有加餐，和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哪怕是绿皮，也能听得出来这个混沌矮人在提及“休息时间”时是何等的不情愿。奈何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也不行，哪怕监工们把鞭子挥舞到一秒六下的程度，也无法让奴隶超越生理上的极限。扎尔·纳格隆德如今已经被彻底围死，无法再得到奴隶和其他资源的补充，以至于哪怕是混沌矮人这般无情的奴隶主，也必须得在乎一下奴隶们的死活。

“加餐……”地精傀儡前面的那个人类，用瑞克斯佩尔语低声道：“怕不是用刚才死掉的奴隶，加上那些奇怪的蔬菜做的。”

地精傀儡的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颤，瞬息之间完成了操纵者的切换。随后这个小绿皮用一口发音非常标准的瑞克斯佩尔语问道：“什么奇怪的蔬菜？”

人类猛得回头，在看清楚说话的人之后露出了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他并未回答地精傀儡的问题，而是在监工的视线扫过时赶紧低下头干活。直到过了十来分钟的时间，地精傀儡的招风耳才听到对方用比刚才更低的声音说道：“有好几种。我最喜欢的是那种红色的果实，酸酸的。西格玛啊，你的瑞克语是在哪学的？”

另一边，安霁月将对方的话语翻译给萧逸悦。后者笃定地道：“绝对是番茄。”

“学校里。”地精傀儡答道，成功收获了对方“你踏马在逗我”的表情。

随后两人间再无交流。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车间的轰鸣声暂时平息下来。另一组奴隶带来几口热气腾腾的大桶，然后挨个给被锁在工位上的奴隶分发食物。地精傀儡得到了一碗大杂烩，死去的绿皮奴隶被剁碎，和各种蔬菜混杂在一起，乍一看颜色还挺丰富的……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碗里混杂着多种蔬菜，包括但不限于土豆和番茄。

透过地精傀儡的视野注视着碗中的半截绿皮手指和一颗眼球，两位节度使面面相觑。安霁月道：“出发前我给傀儡吃过饭了……我觉得不缺这一顿。”

“我强烈同意你的观点。”

在技术上没法中断灵能链接的情况下，地精傀儡只能趁着监工没注意，眼疾手快地把自己的炖菜一股脑倒进身后那个黑兽人的碗里——就这么一会功夫，这个傻大个已经把加餐全都灌了下去。地精傀儡的动作让黑兽人顿时愣住了：“你整啥？”

绿皮并不介意同类相食，倒不如说没吃过同类的绿皮绝对是稀有生物。

“我不饿。快吃吧，监工要过来了。”

黑兽人疑惑地盯着地精傀儡，嘟囔了几句连安霁月都听不懂的某种绿皮方言后，唏哩呼噜地将炖菜几口吃完。

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凶神恶煞的混沌矮人咆哮着让奴隶们赶紧继续干活。新的材料很快就被送到生产线上，正当地精傀儡低下头准备干活时，它听到那个黑兽人对它说道：“小个子……等你死了，俺会想你的。”

地精傀儡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