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麻袋还在滴水,黑褐色的液体顺着袋口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汇成蜿蜒的小溪,像条吐信的蛇。我蹲在麻袋旁,指尖刚碰到袋口的柏根,突然触电似的缩回手!
“叶部长,账本都找齐了。”小张抱着摞牛皮本跑进来,额角的汗滴在账本上,晕开个小小的墨点,“从十年前到现在的都在,就是……有几本的封面被老鼠啃了。”
我翻开最上面那本,纸页泛黄发脆,第一页的采购记录就不对劲。灵柏叶的单价标着“五十元斤”,但白龙村的收购价明明是十五元,这中间的差价去哪了?
“把近三年的账单独挑出来。”我指着墙角的铁柜,“找把锁,咱们今天对账。”
小张刚搬来铁柜,仓库的门突然“吱呀”开了道缝。林晚的红绣鞋尖从门缝里探进来,鞋尖的柏叶绣纹沾着黑泥,是从灵柏寺方向带回来的。
“叶部长真是勤勉。”她的声音甜得发腻,人却没进来,“这破仓库潮得很,小心账本发霉。”
我盯着账本上的数字,头也没抬:“林部长放心,我会用柏叶熏一熏,防潮。”柏叶熏账是白龙村的老法子,既能防潮,还能让篡改的字迹显形——母亲说这是“让账目的良心见光”。
门缝里的红绣鞋顿了顿,随即传来脚步声远去的动静。小张擦着汗说:“叶哥,她肯定是来盯梢的,这账本绝对有问题!”
我没说话,抓起旁边的柏叶枝,在账本上轻轻扫过。被篡改的字迹在柏叶汁的浸染下,渐渐浮现出层淡绿色——“灵柏叶五十元斤”的“五”字,原本是“一”!
三年来,光是灵柏叶的差价就被贪了近十万!
“这还不算完。”我翻到上个月的采购记录,王柏年送来的柏根单价标着“一百元斤”,但送货单上明明写着“八十”,旁边还有林晚的签字,字迹歪歪扭扭,和她平时的签名差太远——是伪造的!
小张的脸都白了:“我的天,她胆子也太大了……”
“更大的在后头。”我指着账本最后一页的红笔记录。”
我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
“叶哥,现在怎么办?”小张的声音发颤。
“去找老板娘。”我合上账本,指尖的柏叶汁泛着绿光,“但不是现在。”
傍晚收工前,我故意让小张把熏过的账本摊在大堂的桌上,自己则去院子里给盆栽浇水。
果然,没过十分钟,林晚就鬼鬼祟祟地溜进大堂。她左右张望了两眼,抓起账本就翻,手指在篡改的字迹上,嘴角勾起抹得意的笑。
我躲在假山后,看着她把账本塞进旗袍内袋,快步往后门走——她要销毁证据!
“林部长这是去哪?”
白老板的声音突然从月亮门后传来,吓得林晚手一抖,账本掉在地上。她穿着墨色旗袍,手里把玩着那支柏木簪,簪尖闪着光。
“老板娘……”林晚的脸瞬间涨红,慌忙去捡账本,“我看账本摊着,想帮忙收起来。”
“不必了。”白老板捡起账本,柏木簪在封面上敲了敲,“叶部长说账目有些问题,让我过目。”她翻开第一页,正好是被篡改的灵柏叶记录,淡绿色的字迹在夕阳下格外显眼。
林晚的脸“唰”地变得惨白,腿一软差点跪下,红绣鞋的鞋跟在地上磕出个豁口:“老板娘,你听我解释……”
“去我办公室说。”白老板转身时,给我使了个眼色,柏木簪的簪尖指向仓库——让我去拿麻袋里的柏根当证据!
我赶紧跑回仓库,扛起那袋柏根,往白老板的办公室赶。刚到门口,就听见林晚在里面哭哭啼啼:“我也是没办法啊!柏宇在大学谈恋爱,女方要彩礼,我……我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白老板的声音冷得像冰,“三年前就开始贪,也是一时糊涂?”
我推门进去时,林晚正跪在地上,旗袍的开叉裂到大腿根,露出里面的红底裤!
“老板娘,这是从仓库找到的。”我把麻袋放在桌上,解开绳结,发黑的柏根滚出来,在灯光下闪着冷光,“王柏年送来的柏根,每斤被多报二十元,三年累计……”
“够了!”林晚突然尖叫,像被踩住尾巴的猫,“叶知寒你个小人!故意陷害我!”
白老板没理她,拿起根柏根,指尖捻了捻,突然笑了:“林晚,你贪的钱,是不是都给王柏年了?”
林晚的哭声戛然而止,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她抬头时,眼尾的痣变成紫黑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被戳中要害了!
“老板娘,看在我为饭店干了二十年的份上……”林晚突然扑过去想抓白老板的腿,却被她用柏木簪挡住,簪尖蹭在林晚手背上,吓得她尖叫。
“二十年的情分,我给你留着。”白老板把账本扔在她面前,“这些钱,限你一个月还上。以后踏实做事,再敢动歪心思……”她指了指麻袋里的柏根。
林晚盯着账本上的数字,又看了看手背上的红痕,突然瘫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还……我一定还……”
“出去吧。”白老板挥了挥手,柏木簪在灯光下晃出冷光,“明天起,采购由叶部长全权负责,你只需要管好前厅。”
林晚像丢了魂似的,爬起来时差点撞在门框上,红绣鞋的鞋跟断了只,走得歪歪扭扭。经过我身边时,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眼神里却没了之前的狠劲,只剩下恐惧。